從暗嚮明
廖茹擰幹了帕子,將它掛在院裡的小架子上,直起身,看著這個空蕩蕩的院落。
往日裡的琴音彷彿在她耳邊響起,那時的院子很熱鬧,她有點理解謝予言府上這些丫頭侍從為何都喜氣洋洋的,因為日子過得真的舒坦。
“廖姐姐,你在做什麼呢?”
周采采抱著琵琶,從她身後走過來,兩個酒窩掛在臉上,笑得很甜,一如往常一般。
“收拾收拾,不收拾好,看著鬧心。”
廖茹又掛上一塊帕子。
“我房裡的東西,是不是你放的?”周采采把琵琶放下,幫她一起擰帕子,一邊擰一邊若無其事道。
廖茹手上的動作都沒有什麼停頓,一臉疑問地看向她,“什麼東西?”
周采采彎起眉眼,笑意吟吟地朝她一傾,在她耳側道,“莫青投.毒殺了夏柔被捕,梁羽藍陷害竺音被捕,這院子就剩了你我二人,我又不是兇手,你說……兇手會是誰?”
廖茹向後一退,驚疑道,“你在說什麼?”
周采采仔細打量了她片刻,終是沒再說下去,嘴角扯起一個嘲諷的笑容,抱起琵琶,轉身離開。
她是唯一可以肯定莫青絕對不會是兇手的人。
因為莫青的藥,是她換的。
夏柔出事那天,發生了很多事,她沒法憋著不說,就選擇出門彙報訊息,回來的時候,莫青還在練琴,而她的房間,被人進過。
房門下掉落的發絲,角落裡散開的香灰,都是屋子被人進過的標誌。
她翻找了許久,根本沒找到自己丟了什麼,不過當時也還慶幸自己做事不留痕跡,估計也不會被人抓住什麼把柄。
直到第二天,大理寺提審女子樂師,她才意識到自己房裡可能不是丟了什麼,而是多了什麼。
回屋以後,她幾乎把屋子翻了個底朝天,才找到了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瓷瓶,就混在她的藥罐子裡,如果不是把藥粉一個個拿出來試毒,她也根本沒法發現藥瓶裡的是砒.霜。
周采采是整個院子裡最活躍的人,她善於觀察每個人的動向,但是對於往她房裡□□的人,她根本毫無頭緒,只能排除一個莫青。
你要問她為何排除莫青?
那可太簡單了,就憑莫青那腦子,幹不出這種精細的活。
從莫青到這裡的第一天起,周采采就知道她絕對是個細作,就算不是,最起碼身份也有問題。
一個來王府做樂伶的女子,敢吊著其他人這麼久,天天躲屋裡,就動一兩根弦,真當自己是什麼絕世高人了不成?
她敢肯定,別說她一個正兒八經的細作,就算是院子裡其他人,也該看出這莫青有問題了。
後來莫青在院子裡鬧了摔琴這麼一出,她看呀,與其說是想說服她們,不如說是想催眠自己,看著又努力又可憐的,於是她便出言相救,給莫青個臺階,讓她安定下來。
她做了這個傻子,其他人似乎也預設了,就連伯爵府都沒發現什麼問題,周采采當時心想,這王府可真是爛到根上了。
後續是,莫青逐漸開始沉迷練琴,廢寢忘食地練,一開始真的爛得要命,但樂師院子裡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對莫青的異常閉口不談。
周采采才懶得管莫青到底會不會箏,多個蠢笨的競爭對手,對她而言並非阻礙,反而是助力。
就比如說,莫青一個什麼都不會的這麼一來,說明伯爵府的管事肯定是有問題而且容易突破的物件,莫青突然開始練琴,只要查查男子樂師裡新來了哪個,就能曉得誰與她是一夥人。
周采采不知道莫青背後是誰,但能搞出這麼多紕漏,想必是一個不太聰明的主子,如果是皇子的話,她鬥膽猜測,不是老大就是老七。
總而言之,有隻明擺著的狼,對於她而言是輕松且有趣的,周采采最喜歡若無其事地提到一些與箏相關的話題,每到這個時候,看到莫青如臨大敵般渾身緊張的模樣,她就覺得心情愉悅。
而莫青果然蠢得可愛,她如此戲耍她,對方卻只當自己是個有些心機的小人,讓她都實在不好意思繼續逗她。
可惜啊,這樣快樂的日子終究是沒了。
夏柔被害之後的一系列事情,讓周采采感覺到局勢似乎不太妙,而自己屋裡莫名出現的毒.藥,更是印證了她的想法。
周采采自認自己雖然不太討喜,但還沒到值得一個人這樣費盡心機嫁禍的地步,她應該只是夏柔被害案裡的一個順道被牽扯進來的物件。
不過對方這樣下手,也沒打算給她留活路,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斃,趁著莫青被提審的時候,周采采翻進了她的屋子,意外發現了莫青藏的催情.藥,很快猜到了莫青的計劃。
她想著反正莫青手腳也不幹淨,火速調換了藥,溜回了自己的院子。
果不其然,不需她做什麼,莫青自己便亂了陣腳,大清早跑出去倒夜壺,實在是青澀得她都沒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