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不方便開槍,鬱沉選了一把剔骨彎刀掛在腰後,刀柄附上時,腰上的金屬環輕微脆響,安全繩的一段便在金屬環上,另一端則長長延伸到岸邊,系在樹幹上。
他行動幹脆,往湖中心走了兩步,一個小弧度的魚躍紮進水中。動靜不大,卻驚擾了湖底的東西。
一瞬間,有什麼龐大的東西呼嘯著掠起,電鋸般的背鰭在水面割出一條清晰的界線,緊接著一個擺尾,泥水淋漓地躍出湖面。
白翎頓時舉起槍,在窺視鏡的十字點瞄準一條長有10米的怪魚。
魚皮賴賴巴巴,呈現不規則的褐黃色,腦袋大得驚人,足足佔有全身的三分之一體積。更詭異的是尾巴上不倫不類的兩條人類小腿,按照比例只有嬰兒那麼大,發育萎縮地蜷著,時不時隨著擺尾扭動兩下,看得人捂住眼睛,忍不住大喊“好惡心!”
隨著波浪翻湧,一些明顯吃剩的骨架被沖上岸,一層一層堆積在渾濁泥水處。
那怪魚的牙口很好,白翎一槍打在它牙上,子彈竟然反彈了出去,它毫發無傷。
白翎立即就後悔了。
這玩意刀槍不入,他怎麼能讓養尊處優的人魚去對付?
白翎眉頭緊皺,站起身想把鬱沉喊回來,卻看到一抹金色在浪花裡掀起了激烈的搏殺。下午兩點的天光直照而下,閃亮的刀尖重重下刺,插進怪魚眼眶裡,冷酷地轉了轉手腕。
生平第一次,他們聽到了魚類的尖叫。
“桀桀桀桀桀唧——!!!”
之前他們建議說要轟炸,這才是一場真正意義的轟炸。
眾人站在岸邊,緊張地盯著湖中心,水面泛起大片大片的血花,曾經平靜的水面此刻像溫泉一樣向四周瘋湧,他們看不到水下的情況,但能從波紋的湧動輕而易舉地想象到,水下正有巨大的東西因為痛楚而沖撞和廝殺。
怪魚也聰明,知道水面發揮不開,一股勁咬著鬱沉往深處沖。這麼一來,水上的動靜越來越緩,逐漸恢複了寧靜。
但人們的眼睛全盯在那根安全繩上。
隨著搏鬥激烈,安全繩被一下一下掙得筆直,連帶被栓的樹幹彎曲,樹葉簌簌掉落,可見深水處的拉扯有多恐怖。
眾人不禁吞了下唾液,稍微代入一下自己,都不寒而慄。
突然,一道清晰的爆破聲。咔嚓,樹折了。
繩子也斷了。
眾人腦海的弦也斷了:完球,那apha的屍體都撈不回來了。
隨著那一秒的力量慣性,繩子從白翎頭上飛過,碗口粗的樹瞬間被甩向湖心。
身體快過思維,白翎幾乎卡著0.01秒的時間撲過去抓住繩子,被瞬時速度帶得在地上拖行數十米。但他反應飛快,軍事化的反射神經使他立即將槍口砸進泥土,硬是卡住地下的石頭塊,制住了拖行的趨勢。
繩子從鬆弛,立即變回緊繃。
白翎下一秒便爬起,腳踩住外露的石頭,咬牙切齒地拉拽繩子。鞋子深深陷入泥地裡,腳趾頭都用力到發青發紫。他把金屬槍杆插在地上,充當槓桿,把安全繩抓過來拴在腰上,自己當錨點。
不鬆手,死也不能鬆手。
鬱沉在繩子的那一頭,如果拽不住,那就一起死在泥沼裡。
他拄著那把槍,彷如戰神阿瑞斯的持劍雕像,毅然的面容滿是冷汗,渾身上下每一條肌肉線條都是極度緊繃的。繩子勒得很緊,他上半部手臂嚴重充血,下半小臂連帶手指都被拽得血液不流通,蒼白到幾乎能看見青色血管。
彷彿一場拔河。
也是力量的角逐。
圍觀的apha全都愣住,換做是他們,肯定早就鬆手了。他們根本想不通,到底是怎樣的意志讓白翎強撐下來。
團長反應最快,率先沖上去:“我幫你拽著!”
隊伍裡的apha們後知後覺,呼啦啦沖上去抓住尼龍繩,幫白司令分擔阻力。
水面漸漸湧起更多的血色,他們分不清這是誰的血,只知道金發a分鐘沒有露出水面了。
apha們偷瞄兩眼,發現白司令面色冷然,呼吸聲很淡,似乎在屏著氣息等一個結果。
他們暗中搖搖頭,表示惋惜。
岸邊那麼多白骨,水裡又是這麼大出血量,那個apha肯定是被怪魚吃了……等會就算他們使勁往上拽,遺體估計也只剩半幅骨架,畫面悽慘,他們要不要勸白司令迴避一下?
正當這時,湖心濺起20米高的泥漿,向四面八方灑落,一場骯髒的泥雨整整持續了三分鐘。
緊接著,他們腳下地面似乎發生了某種莫名而劇烈的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