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是阿慎的遠房表姐,你跟他說,我弄丟了他當年送我的葫蘆掛件,所以給他賠禮來了。”
“遠房表姐?”
僕人心道一句,果然,人出息了之後肯定會有窮親戚找上門來。
雖然他不太看得上這樣的窮親戚,但還是進屋稟報了秦慎。
“公子,您的遠房表姐來了,說什麼弄丟了您送的葫蘆掛件,給您賠禮……該不會是知道您當官了來要錢的吧?要不要隨便想點兒藉口把她打發走?”
秦慎聞言,先是怔了怔,而後立即道了一句:“快將她請進來!”
他說話間還欲坐起,顯然是忘記自己不久前才捱了十五大板,一個不慎就扯到了傷處,痛得他齜牙咧嘴,悶哼一聲趴回了榻上。
“公子!您沒事吧?”
“先別管我!快把她帶進來!”
僕人當即轉頭去大門迎人。
秦慎幾乎是眼也不眨地望著房門處,直到那抹熟悉的影子出現在視野中,他仍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竟然……出宮來看他了。
他壓制住激動的心緒,朝僕人吩咐道:“表姐找我是有要緊事商量,你繼續去看門,沒有我的吩咐不要來打擾。”
待僕人退下後,秦慎還欲起身,德妃上前便將他按回了榻上,讓他趴好。
“身上還有傷就別亂動了,趴著說話也行,反正你再落魄的模樣我也見過了,怕什麼。”
秦慎一時無言。
他原本有許多話想說,這一刻卻不知道該先說哪句。
德妃正要收回按著他的手,卻被他一把擒住手腕,“阿嵐,宮裡的日子好過嗎?”
德妃略一思索,道:“還不錯,錦衣玉食,天天都有得玩,也沒人來找麻煩。”
秦慎的瞳孔睜大了些,滿臉都寫著不信,“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後宮的生活絕不會像你說得這樣輕松。你是不是怕我擔心,所以故意說這些來糊弄我?”
“真沒糊弄你。”德妃說著,想要掙脫被他抓著的那隻手,可他怎麼也不肯松開,她索性放棄掙紮,直接坐在了地上。
“別坐地上,地上涼。”秦慎鬆了手,整個人朝床榻裡側挪了挪,“坐床沿吧。”
德妃見他放開了自己,便轉頭去拿了一把桌邊的凳子,來到床前兩尺外坐下。
“阿慎,無論從前發生了什麼,今後我希望你謹記,你有大好的前程,不用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以後也不要再想方設法來見我了,你我之間的緣分早已盡了。”
“我只是想……再看一看你,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而已。”
不同於德妃的平靜,秦慎眼中滿是無奈,“阿嵐,我沒法做到不去牽掛你,原本我也以為咱們或許無法相見了,可選賢大會還是給了我機會,讓我成了一名羽林軍司階,雖然見你一面依舊很難,但至少比從前容易了。”
“見了又有何用?你是能把我從宮裡帶出去,還是能和我在宮裡郎情妾意,白頭到老?”
德妃漠然地望著他,“我為妃嬪,你為武官,我有我的顧慮,你有你的職責,你既拿了武試魁首,就做好你臣子的本分,踏踏實實過日子,至於你我之間——相見不如不見。”
秦慎繃緊了唇。
相見不如不見……
沉默片刻後,他問她道:“阿嵐,你還記得我送你葫蘆玉佩時說的話嗎?”
“那玉佩被我弄丟了。”德妃接過話,“況且如今我是妃嬪,你也不用再遵守昔日的諾言。”
她當然記得,他說只願與她一人相守此生,絕不辜負。
彼時的他給家中的弟弟們做武師父,受到了父親賞識,父親有心讓他去參與一名九品陪戎副尉的選舉,憑他的功夫定能出頭,她當時想著,九品官雖小,但只要有所作為,再加上霍家有人舉薦,總能一步步升上去。
她還記得秦慎當初滿懷鬥志的模樣,眉飛色舞地和她說,將來一定要做個威風八面的武將,他要讓無數人記住他秦慎的名字。
可她願意等,霍家不能等,父親知道了他們二人有情,勃然大怒,對秦慎的賞識也轉變為憎惡,原本安排好的武官選舉也不讓他去了,還命人將他逐出霍家,不再聘用。
她被父親的驟然翻臉嚇到,她問父親為何如此絕情?竟然不顧念秦慎當初從刺客手上救下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