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病能醫,心病難醫。
“陛下保重龍體。”她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哽咽。
她這幾年參加太多葬禮了,她已經不想再承受生離死別。
劉邦笑了笑,“朕的身體,朕自己清楚。今日喚你來,是有要事相托。”
他示意侍從退下,殿內只剩君臣二人。炭火噼啪作響,映得劉邦的臉色時明時暗。
“魏相還記得,我們初次相見的情景嗎?”劉邦突然問道。
魏倩微微一怔,“臣記得,那時臣看陛下是貴人相,邀陛下入府。”
“那時你才多大?十五?十六?”
“十五。”
劉邦的目光變得悠遠,“十五就有那般能耐與心胸。”
“魏相,自朕打天下來,功高莫過於你。甚至去巴蜀,你的錦囊都是大功。”
淚水在她眼眶打滾,她低頭,一滴淚落在手背上,“臣有幸追隨陛下,開創大漢基業。”
劉邦從枕邊取出一個匣盒,推到她面前,“魏相,開啟它。”
魏倩彷彿知道了什麼,她的手有點抖,開啟木匣子,裡面裝的,是半符虎符。
她手抖著關上,猛的抬頭,看著眼前的劉邦,“陛下,這——臣不能受。”
“這半枚虎符,可調北軍與五校。”劉邦將虎符放在魏倩手中,“另半枚,朕會交給皇後,今後你不僅是丞相,也是漢的大將軍。”
他頓了頓,看這個眼中含淚的女子,“魏大將軍。”
魏倩被這一聲大將軍給驚在當場,握著虎符,半句拒絕的話也說不出了。
這不僅是兵權,更是一個帝王對臣子最高的信任。
“陛下,”她的聲音微微發抖,“臣何德何能?”
劉邦搖搖頭,“朕這些老兄弟,蕭何年邁,張良淡泊,他們都沒幾年好活了,朕不強人所難。韓信,不可全信。”他苦笑一聲,“唯有你,朕放心。”
劉邦松開手,靠在龍榻上喘息,他的目光越過魏倩,望向殿外的天空。
“當年朕封你為王,你拒而不受。朕增你食邑,你也不要,這一次,就收了吧。”
魏倩淚再也抑制不住,她想起這十幾年來,從沛縣到長安,從女子到位極人臣,雖是她主動去投,但劉邦對她,何嘗不是有知遇之恩。
“魏相,君臣莫相負。”
他這一場豪賭,賭魏倩那顆赤子之心。
“陛下,”她哽咽難言,她握著虎符,再次叩首,“臣以性命起誓,必不負陛下所託!為漢室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辛苦了,魏相,朕讓戚夫人與如意去趙地,此生不能踏入長安,若是可以,若戚姫沒犯蠢做出什麼謀反的事,就護一護她吧,她是愚笨的人,護不住自己。”
“臣盡力。”
劉邦沒忍住笑了笑,“魏相,咳咳咳咳!”他猛咳難止,魏倩忙給他一杯水,平息下來才道,“你連個騙人的話都不願意哄朕了嗎?”
“臣不能保證臣做不到的事情。”
戚夫人能不能活,在於戚夫人,在於呂後,不在她。
“回去吧,三日後,朕會召群臣宣告此事。”
“諾。”魏倩緩緩退下,在殿門口回望龍榻上的帝王,便走了,握著虎符走出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