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福邊拔著雞毛邊答道:“有什麼不高興的?不都是自己娃娃嗎?”
這時有個族叔說:“這哪能一樣?生女兒不頂用,日後這女兒都是要嫁出去的,你四姐也不年輕了,得盡快生個兒子傳陳家香火才是。”
李寶福眼珠轉了個渾圓,將那雞毛扯著噗嗤噗嗤的,嘴上不鹹不淡道:“叔,你兒子今年也十九了,怎麼還沒成婚傳承香火?這可不小了,對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嗎?”
被說到那族叔一窘,訕笑道:“你這娃娃這麼心急,還不快讓你大姐四姐給你找一個回來?”
說不過就扯遠話頭,李寶福皮笑肉不笑地牽牽嘴角,不多刻薛屏的魚已殺完片好,拉起李寶福跟幾位族叔宗伯說撒尿就走了。
“說真的你姐夫高興嗎?”
李家無人的院邊上,薛屏抖摟兩下,繫好褲腰帶問。
李寶福也抖了兩下,提起褲子,說:“肯定高興,他親閨女。”說著打量了下薛屏,奇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薛屏比李寶福高出大半頭,他把李寶福往懷裡一攬,低聲道:“替我四叔問的。”
此話一出,李寶福想起來了,薛屏四叔喜歡過李多福,本想上門提親,但那時薛屏四叔家沒什麼錢,自比不過家裡茶田百畝的陳家。
但這事也就兩家長輩心裡知道,這事兒都是後來李元鳳跟他說的。
李寶福恍然大悟,說道:“屏哥,你妹妹是不是快生了?”
“是啊,”薛屏說,“我娘天天在家燒香拜佛的,就想我妹妹能生個兒子,這樣也少遭罪。”
“給夫家綿延香火?”李寶福忍不住嘲道。
“我娘說,這生不出兒子是要被欺負和被笑話的,”薛屏無奈一笑,“可我想孩子不都一樣嗎?哪有那麼多講究?甚至還鬧著說想盡快給許蟠娶媳婦,這樣好給我娶,省得家裡絕後。”
李寶福長嘆口氣,想起以前王華頭胎生下大姐李元鳳時,李全父母登時就氣了。
冬月裡,李父直接就把李元鳳丟外面晾了一刻鐘,最後是李全不忍心,到底是自己女兒,揹著父母偷摸撿回來用米糊喂。李元鳳方撿回一條命,直到王華二胎生了個兒子這李家父母臉色才好不少。
所以不論是王華還是李元鳳都守在産床邊上,生怕這夫家不樂意養女兒就把孩子扔出去或溺了。
薛屏低聲在李寶福耳邊說:“楊二媳婦又懷了。”
李寶福詫異道:“又懷了?她不是才出月子沒多久嗎?”
剩下的話被薛屏捂住嘴嚥了回去,只因前方走來幾位婦人,其中就有楊母,她端著一盆菜穿的齊整幹淨,整個人紅光滿面的。
婦人們朝兩人打個招呼就走了。
待人走遠,薛屏才松開李寶福,說:“我娘跟我說的,你別大聲嚷嚷。”
李寶福蹙眉道:“我沒嚷嚷,只是這也太快了,女人生産完不得休養嗎?哪有才出月子沒多久就又懷的?”
薛屏無奈笑笑,說:“又不是楊二和她娘生,他們當然不在意了,這些人只在意家裡的那幾個爛罐子有沒有傳下去。”說著他從懷裡摸出塊糖,說:“來,寶弟,吃糖。”
李寶福搖了搖頭表示不理解,而後接過糖,說:“多謝屏哥。”
薛屏望著糖輕嘆口氣,說:“許蟠那小子不領情,我特意買的他不要,真是好心被當做驢肝肺。”
聽得如此,李寶福也不好意思吃,手停在半空。
薛屏問:“你怎麼不吃?”
李寶福抿了下唇,說道:“我捨不得,而且屏哥你方才撒完尿是不是沒洗手?”
薛屏說:“我忘了。”
李寶福:“……”
午後暖陽鋪路,刺桐樹影搖曳的路上。
李寶福牽著兩個侄兒,趙莊生揹著侄女,手裡提著三個打包好的酒席菜罐子,是回去給貍花貓吃的,還有點幹淨菜食,是李嬸送給兩人的。李元鳳也趕了禮,但因孫家那邊也有人成婚,孫老二隻得趕回那邊,把孩子交給兩人帶。
李寶福說:“方才李嬸跟我說,她給咱們留了點豬下水,你晚點去拿回來,咱們明天燉在小火爐上。”
趙莊生答道:“好。”
這時,小五從李寶福懷裡摸出塊糖,朝弟弟揚了揚,兩小孩兒立即為這塊糖追跑著打起來。
李寶福不想薛屏給的糖會讓兄弟倆打起來,趕忙追上去要分開兩人並大喊別吃,怎料一個往左跑一個往右跑,氣得李寶福恨不得分成兩人。
小六看得:“舅舅。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