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讓我來吧!”
然而諸承淵淡淡一句話,就堵住了他的所有辯駁。
“你不清楚松竹山上的陣法佈置,我不放心讓你一人外出。”
感覺又像倒退回了觀淵峰上,被師尊當成孩子般照顧的祈懷月,只能妥協,只是他還是忍不住小聲說道。
“……什麼事都要勞煩師尊,我真的沒有一點可以幫得上師尊忙的地方嗎?”
少年墨發微濕,發上的水珠沿著雪白脖頸,落入寬松的弟子袍中,
他仰視著諸承淵,面容明淨清絕,眼眸烏黑澄澈,像是一朵待人採下,柔軟觸碰的雪曇。
諸承淵卻如同看到了世上最窮兇極惡的魔物,呼吸都為之一停。
又或者,在祈懷月面前,他才是那最危險,也最窮兇極惡的魔。
諸承淵聽到他自己的聲音冷淡響起。
“床榻太冷……”
然而這四個字說出,諸承淵都不能相信是他自己,在他的弟子面前,說出了這般輕浮孟浪之語。
可開口的那一刻,他確實不受控制地覺得,以往孤身一人枕的床榻,實在是太過寒冷難捱。
冷得,讓他只想在此刻擁抱住祈懷月,在此刻睡去。
青年劍尊握住木桶的冰冷指骨,幾乎要將千年堅硬至極的古木,都一點點捏碎。
然而祈懷月的聲音柔軟清亮得好像帶著永遠不會抵觸他的乖順。
“好啊,我幫師尊暖床,師尊沐浴完後,也要早點回來睡啊。”
祈懷月一點都沒覺得夏日需要暖床有什麼問題,想到師尊彷彿移動冰山的威壓溫度,他自然地躺下了。
諸承淵的目光,卻陡然冰冷沉暗如徹骨霜雪,停留在少年單薄的脊背上。
未來之他,到底做出了何事,才會讓他的小弟子,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暖床”二字?
他日後,莫非真的墮落成一個連魔物都不如的邪修?
……
祈懷月尚且不知道自己給年少的師尊,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傷害。
他躺在充滿師尊氣息的床榻上,將自己包成了一個厚厚的繭子,等師尊回來。
然後他等啊等,等到窗外的烈日都落到他身上了,祈懷月從熱乎乎的被子裡出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睡過去了一夜。
可看了看被他整個人佔據的床榻,祈懷月突然清醒過來。
該不會是昨晚他的睡相太差,師尊被他嚇得幹脆不和他一起睡覺了吧?
抱著格外歉疚的心情,祈懷月下了床,他一推開門,便和剛從別院房間出來的孟玄素撞了個對臉。
孟玄素臉上的震驚神情,彷彿目睹了天崩地裂之情一樣,難以置信。
“他,他讓你睡他的房間?”
想到平日裡連別人碰他的劍,都會冷臉低壓得像座無情冰山似的諸承淵,孟玄素完全想不到,如諸承淵這樣像是斷絕了七情六慾的人,也能容許外人住入他的房間。
而且,而且少年身上,還披著諸承淵的衣袍……
祈懷月還記恨著昨晚孟玄素打了他師尊的事情,一點都不想搭理這個看著就惹人嫌的年輕版孟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