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承淵的指骨微微繃緊。
沒有人知道,舉世皆畏的劍尊,此刻用了何等毅力,才能忍住胸膛中如嘆息般,遏制不住渴望著落在小弟子眼眸上的吻。
他知道小弟子問出的問題答案,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告訴他。
少年人敬畏仰望的師尊,也不過是個——
會因情而輕易動搖的凡人。
在少年赤誠明淨的擔憂面前,世人眼中從不會有絲毫動搖的觀淵劍尊,神情冷淡如萬年不化的霜雪。
他久久望著自己的小弟子。
下一瞬,諸承淵收回觸碰著祈懷月的手,就連目光也從自己的身上略微移開。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睏意的影響,祈懷月竟在諸承淵收回手時,有種師尊的指尖顫抖了一瞬的錯覺。
“懷月,既然如此,我做你一輩子師尊,好不好?”
祈懷月心頭的疑惑越發大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種他今夜與師尊的對話,彷彿有著他理解不了的,複雜難明的用意,而他聽得懵懵懂懂。
難道是師尊看出了他想找一個師弟的真實想法?
祈懷月下意識答道。
“師尊,不是本來就會是我一輩子的師尊嗎?”
諸承淵看向燈火明亮的遠方,聲音飄渺得如同高遠山巔的平順風聲。
“自然如此。”
諸承淵看向手中的酒杯,微紅的酒液倒映出他如冰霜般萬年不變的面容。
其實早在問出那句話前,他就已經料到了小弟子會給出的回答。
他的懷月,絕不會如他這般離經叛道,生出如他這般罔顧人倫之念。
所以在決定穿上那襲紅衣時,諸承淵就已經明瞭。
今夜,是一個難以斷絕七情六慾,名為諸承淵的凡人,選擇放縱私心的的短暫時光。
而今夜之後,他會只記得自己是祈懷月師尊的身份,恪守師尊與弟子的界限,不越過分寸一步。
祈懷月的師尊,可以光明正大地注視著弟子平安成長,直至與他並肩的高度。
祈懷月的師尊,可以在日後的歲月裡,庇護少年,不受絲毫霜雪催折。
祈懷月的師尊,可以讓小弟子,永遠只是一個天真無憂,意氣風發的少年人。
而這些,是有私慾的諸承淵,無法能讓祈懷月擁有的,圓滿人生。
但今夜,他只想放縱一回,與心愛之人穿著同樣的紅袍,設想他們此刻不是在萬人矚目的謝宴之上,而是在凡間再尋常不過的喜宴之上。
只是一對即將成婚的道侶。
“懷月,我會護你歲歲皆無憂喜樂。”
祈懷月已經習慣了師尊這般護短發言,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師尊朝他看來的眼眸中,藏著他看不懂的冰寒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