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諒冷冷望了她一眼:“你有受虐傾向是吧,對你好點你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夏天移開視線,乖乖閉嘴。
因為太晚,因為前段時間的事,家裡的阿姨也回家了,所以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望著空空如也的冰箱,最終決定,點外賣……
半個小時後,外賣到門口。
周子諒起身去拿了外賣,點得太多,兩隻手都提著外賣。周子諒將外賣放在桌上,一份一份的開啟,都是什麼紅燒魚,炒豬肝,雞湯,這些大補的東西。
周子諒不知道從哪拿了瓶藥酒出來,很精緻的包裝。又拿了兩個杯子,一人一杯放在面前,為她斟滿。
很濃郁的藥酒香氣,似有若無的夾雜在飯菜的香氣裡。
周子諒說:“我託人買的藥酒,對你恢復傷口有好處。”
她端起酒杯,酒氣很香,喝到嘴裡有一點微微的苦。喝進喉嚨裡,熱度便瞬間從胸口一路蔓延到喉頭。
整個過程夏天一直很安靜,一杯一杯喝進肚子裡。兩個人都沉默著,沒有說話,像是有什麼話要告訴對方,但又什麼也沒說。
最後周子諒為她佈菜,夏天心不在焉的吃飯。但不得不承認,飯菜的味道很香。
“周子諒……”夏天的聲音有一絲淒涼的苦楚:“你跟我說的,我媽媽要是七天之後醒不過來,就可能一輩子再也醒不過來了,是真的嗎?”
周子諒的聲音難得有一絲溫柔,他說:“是真的,所以這也是我為什麼會那麼憤怒的原因。”
夏天頓時如臨大敵,她從未想過會面臨這樣的局面,仔細算起來,今天已經是媽媽昏睡的第六天。
她動了動嘴唇,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原來周子諒那麼憤怒,只是因為背後還藏著這樣一層秘密。而她什麼也不知道,只知道把一切都怪罪在他頭上。
明明都是一起出車禍的,為什麼活下來的偏偏是她!為什麼媽媽會變成這樣……
她覺得很難過,所以更加無法抑制眼淚。這麼多天以來,無數次的流淚,她甚至一度以為自己的眼淚已經流乾了,再無法流出眼淚來。
夏天將整杯的酒嚥下去,同眼淚一起,其實因為哽咽,喉頭已經哽的很難受,所以無法繼續用食。
她的聲音很輕:“周子諒,我該怎麼辦!”
她喃喃自語,“如果我媽媽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我該怎麼辦?”
周子諒沒有回答,只聽見夏天一個人在獨自呢喃:“我都已經失去一切了,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我媽媽做錯了什麼,我做錯了什麼?她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就要承受這一切……”
“對不起。”周子諒良久凝望她:“我是真的想放你們走,但有的事情,確實超出了我能控制的範圍。”
她一個人承受了太多,唯一想要保全的東西也一點點離她遠去。
夏天一隻手撐在桌面上,流淚看著他,她說:“在遇見你之前,我的運氣一直不算好,可是也不算差。我現在所擁有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因為你,周子諒,我到底是應該恨你,還是應該感激你帶給我這一切?”
她有點哽咽,眼睛裡有一點明亮的淚光,可她及時捂住了眼睛:“我曾經不止一次勸你放下這一切,可是你什麼也聽不進去。我真的不明白,到底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能讓你狠心到這種地步。”
夏天用力捏緊了拳頭,從桌上拿過那一瓶藥酒,一仰頭全部灌進自己肚子裡,周子諒微微皺眉,原本是想要阻止,可最後卻收回了手。
“如果我媽真的醒不過來……我就去陪她好不好?我寧願陪著她一起這樣躺在病床上,再也醒不過來,也不願意像現在這樣,那些古話都是對的,活著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你不可以這樣做。”周子諒奪下她手裡的酒,為自己斟了滿滿一杯:“你答應過安炫會好好活下去,你已經答應過他了,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食言。”
夏天趴在桌上失聲痛哭,生離死別,向來是她最害怕看到的,可是這些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真的像針扎一般疼,活下去,真的太難太痛苦了……
其實滿桌的飯菜都沒怎麼動,夏天一直在喝酒,一直在抱怨著這個世界的不公平。
喝的差不多了,夏天趴在桌上一動不動的沒了聲音。周子諒望著她,屋子裡很安靜,幾乎可以聽見窗外呼嘯下雪的聲音。
他起身去準備抱她上樓休息,夏天緊緊抓著他的衣袖。呼吸緊緊貼在他的耳畔,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