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惡人,這個帽子已經結結實實的扣在頭上了,現在無論他說些什麼,似乎都無法再為他洗白。
夏天靜靜的站在那裡,等著他接下來的說辭。
周子諒說:“既生瑜,何生亮,當我意識到你對他動了真心,而我已經無力阻止的時候。我有想過要放手,我只是想帶你去特卡波,去你最想去的地方,留下一段回憶。在雪地裡,我想讓你記住我,即便你會恨我,你活下來之後會跟他在一起,我也無所謂,我不想再看見你哭,不想再傷害你。”
夏天對他的抗拒和冷漠在他的這段話裡,微微柔和了下去,似乎願意聽他把剩下的話說完。
“你恨我我可以理解,我願意用我的餘生去彌補你。你要我怎麼做我都接受,但,不要離開,不要不見我,我會盡全力保護你,求你不要離開我。”
夏天靜靜的聽著他的話語,她心裡有片刻的鬆動。但想起子瑜,心痛便無法抑制。漸漸柔和下去的氣息漸漸又刺了起來,她的臉色微微蒼白下去,想直接離開。
但周子諒緊緊抓住她的手突然用力,一把將她扯了回去。在夏天不得已坐在床邊的時候,他已經用力擁住她。
“我願意承受你給我的所有磨難,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哪怕是地獄裡的寒冰烈火我也願意,可我不能離開你。”他的聲音很近,在她耳畔,“我該怎麼辦,我對你上了癮。像染上毒品的癮君子,戒不掉。”
夏天輕輕倒吸一口涼氣,緩緩瞪大了眼睛,全身的氣息緩緩收斂,像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連呼吸都不敢,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他那麼痛苦濃烈的氣息,緊緊將她包圍。
他曾經是真的想要以死來解決這一切。
如果他死了夏天可以得到幸福,一切都可以走向正軌。他願意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可事與願違。
現在他醒來了,周子瑜不見了。是不是就代表,老天爺願意讓他們之間的故事續寫,代表他們之間還是有可能在一起的。
機會在他眼前,如果是他被妒忌矇蔽了眼睛。而現在他知道了,機會是要靠自己爭取的,他不想做一個喜歡空等的人。
夏天眼淚止不住往下滑落,為什麼要這種時候才說這種話?
為什麼這種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如果是放在一起。為了子瑜和家人,她一定會立馬同意和他在一起,為什麼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偏偏是現在。
她的眼底有破碎的光,因此,她眼裡所看到的整個世界,都已經是破碎的。
她的嘴唇輕輕顫抖,用力想要掰開周子諒的手。
空氣如此炙熱,夜晚的風如此薄涼。
房間裡似有若無的花香變得稀薄,溫暖的燈光也變得淺淡。無論怎樣美好溫馨的東西,在她眼底,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冰冷的霜華,如悲如泣,吹不散寂寞如綢的悲。
夏天用力搖頭,終於掙扎著開口說話:“周子諒,我可以原諒你,但你無法原諒你自己。你不配得到幸福,我也一樣。我最討厭你強迫我,所以,在我再次恨你之前,你最好不要再逼我。”
她不願意接受他的訊號,不願意陷進他的甜言蜜語。
他犯了這樣的滔天大罪,難道僅僅只是道歉,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原諒嗎?那她這一年以來所承受的愧疚和痛苦算什麼?子瑜和安炫的死算什麼?
想起他們,她好不容易調整起來的勇氣,瞬間又潰不成軍。
她說:“你有沒有愧疚感,你會不會贖罪我管不了你。但我會贖罪,贖罪的第一點,便是離你越遠越好。”
她將自己的心裡築起高牆,以如此蒼白的語言力量,想將他靠近過來的情感力量掙扎著往外推著。
“夏天……”周子諒似乎是想說些什麼。
夏天打斷他的話:“就這樣,以後不要再找我了,如果你不想讓我恨你的話。”
她無法讓自己直視他的眼睛,周子諒漂亮的眸子裡,漸漸浮現出一絲狼狽。
周子諒驟然繃緊了倨傲的下顎,氣息冷寒下來,“周子瑜給我的信!我看過了。”
夏天愣了一下,她能夠猜到子瑜留給他的信裡會說些什麼。當察覺到他意圖的那一刻,她一顆心就揪了起來,又慌又亂又驚恐,無論如何不能繼續聽下去,她要結束這段對話,結束這窒息的一切,她開始劇烈的掙扎起來。
“我不想知道,周子諒你放開我,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