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緊緊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整個人劇烈的無聲的顫抖。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巨人腳下一隻小小的螞蟻,整個胸腔像是被人用刀硬生生剖開。又像是被人用手硬生生將心臟挖了出來,愧疚又無力的痛楚成倍放大,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般痛。
餘林在旁邊無可奈何的勸她:“夏小姐,周子瑜的葬禮定在明天。但我還是覺得你不應該回去,畢竟這個時候你回去,周家的人看見你,都只會覺得痛苦。”
夏天一直沒有看他,但聽他說這些話,她突然就伸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袖。
她的眼神空洞而疲憊,幾乎無法說出一整句話。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參加子瑜的葬禮,求求你,求你替我安排,我明天一定要回去……”
她艱難的說完這幾句話,整個人就劇烈的顫抖起來。餘林從未見過一個人悲慼到這種程度,就像是痛到心裂肺,要把五臟六腑全部嘔出來,可是她沒有吐,只是無聲的劇烈顫抖,就像是失去了聲帶,將一切的苦楚化為固執的悲慟。
其實餘林跟在周子諒身邊,也見過了不少的風雨,看過不少的生離死別。但從未見過一個人傷心到這種程度,其實從頭到尾,她連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來,但就是這種無聲的悲慟,更讓人覺得悽然。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過了好久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的身體還沒恢復,這時候回去恐怕不合適。”
“我好了,我已經好了,我真的已經好了!”
她像是急於證明自己的身體已經恢復,立馬就掀開被子。下床的時候才發現針頭還紮在手背裡,她什麼也顧不上,粗暴的將針頭扯開,然後在他面前走了好幾步。
“你看,我真的已經好了……我求你了餘林,你替我安排好不好……”
其實在病床上躺了太久,突然掀開被子下床,一下床她的頭就是一陣眩暈。幾乎瞬間就跌倒下去,好在餘林手疾眼快的扶住她,讓她坐回了床上。
餘林神色複雜的看著她:“老爺子現在很憤怒,如果你執意要回去參加周子瑜的葬禮。恐怕他不會同意讓你參加,就算你現在趕回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夏天固執的搖頭,無法去聽他的勸告。
只是不管不顧的拉著他,祈求他:“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回去!就算被所有人唾棄,就算他的家人恨我,要殺了我,我也一定要回去!”
餘林坳不過他,最終還是替她和夏梔安排了飛機票,飛回國內。
漫長的飛行,夏天在飛機上迷迷糊糊睡過去,夢裡夢到周子瑜。
他同自己分別站在走廊的兩端,中間彷彿是懸空的,很亮。他站在走廊那頭溫柔的呼喚她的名字,朝著她伸出手。夏天焦急的答應,然後朝著他奔過去。就在他即將將手伸到子瑜手中的時候,腳下踩的路突然就崩塌了,周子瑜同她一起從高空跌落下去。
旋即,周子瑜被厚重的土壤掩埋,她嚎啕大哭,不顧一切去刨那些埋著他的泥土。等她好不容易拋開那些泥土,終於看清周子瑜的臉。她抬手去擦他臉上的泥土,將他的臉擦乾淨,可就在瞬間,周子瑜的臉就變成了周子諒的臉。
夏天渾身顫抖,瑟縮了一下,從睡夢中醒來。
這才發現自己在飛機上,耳邊有輕微的飛機飛行的聲音。
前排坐的是一對情侶,他們似乎正在拿著拍攝的照片觀看,夏天隱約看見照片是他們兩個人在特卡波拍的星空。
女孩子對男孩子撒嬌:“說好的要陪我玩十幾天,這才來幾天啊,你就那麼迫不及待要回去,到底是工作重要還是我重要?”
男孩子連忙拉著她的手哄她,極盡討好她:“工作哪有你重要,只是你知道這次的客戶有多重要。要是丟了這一單,往後幾個月可就不能給你買包了。”
聽見他這解釋,女孩子反而更加不開心了,“你的意思是說,我跟你在一起就是圖你的錢唄,你每個月就那點錢,誰稀罕。”
察覺到自己的言辭不當,男孩子抬手去打自己的嘴,摟住女孩子哄她。
“呸呸呸,都怪我這不會說甜言蜜語的嘴惹你生氣了。都是我的錯還不行嗎,我保證以後一定騰出一個月,不一年的時間陪你環遊世界,你想去的地方我一定都會陪你去。”
男孩子又抱著她哄了好久,女孩子才回心轉意原諒他。
夏天坐在後排,眼眶已經是通紅。
曾幾何時,子瑜也曾經這樣信誓旦旦的跟她保證過。保證在他手術成功之後,一定會陪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看星星,旅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