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瞞著阿姨,我去懇求周子諒救你出來,可是他不肯見我,他什麼也不肯跟我說,我一直以為你再也出不來了,我一直以為……我要一個人跟著阿姨生活下去。”
他並沒有嚎啕大哭,並沒有撕心裂肺的質問她。
就是這般平平淡淡的語氣,卻更讓夏天難過。喉嚨裡像是哽著什麼,十分難受。
安炫低頭,背對她,抬手擦掉眼淚。
“我知道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我也知道你身不由己。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現在對我來說,你是我的家人,你是我唯一的支撐,要是你出不來了,我該怎麼辦?”
他生氣,他怪的不是夏天入獄留下他一個人。而是氣她怎麼也不肯告訴他,一個人承受這一切。氣他自己為什麼這麼沒用,一直到現在也什麼忙也幫不上。
夏天抱歉的望著他,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對不起。”
“你跟我說過那麼多次,我已經不想聽你跟我說對不起了!”安炫猛然轉身,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但他依舊隱忍著,不讓眼淚落出來。
夏天皺眉:“我在被逮捕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我真的出不來。周子諒會替我好好照顧你們,至少可以保證你們的人身安全。”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些。”
安炫的嘴唇一直在顫抖,就像是恐懼到了極點,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
最後他說:“姐,我叫你一聲姐,就代表我認定了你這個家人。你知道我是孤兒院長大的孩子,除了安喬姐,我沒有其他的家人。我已經失去一次家人了,我真的不想失去第二次了!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他像個充氣的氣球,因為氣充的太滿,終於承受不住爆破了。
夏天一言不發,上前去將他抱住。
這個即將滿十八歲的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偷偷竄到了一米八幾。站在他面前,夏天甚至需要仰視他。
他太小,所以夏天總是害怕他肩膀上承受什麼,他這個年紀不應該承受的東西。在她眼裡,他只是個孩子!
夏天明白他的恐懼,因為這也是她最害怕的。
最後兩個人下樓的時候,眼眶都是紅的。很明顯都哭過了,夏梔雖然詫異,但也沒多說什麼,久違的溫馨讓夏天貪婪的呆在桌面上,一直到所有人吃完才下桌。
周子諒在第二天下午去見童言,因為並沒有限制她上網的自由。所以童向遠案件整個過程的進度,她都是知道的。
也包括童向遠在一審當天,親口承認所犯下的罪。最後因為承受不住壓力,當場畏罪自殺的訊息。
自從聽到這些訊息之後,童言就像受到了特別大的刺激,便將門反鎖。拒絕任何人靠近她,固執的把自己鎖在屋子裡,不吃不喝。
周子諒讓人在門口看著,怕她想不開自殺。所以早在之前就在房間裡安了攝像頭,正好可以用來看到她的情況。
監視器裡,童言把自己縮成一團,緊緊的蹲在角落,眼睛一直虛無的看著某個方向,像是沒有聚焦,眼底是一片灰暗,再也沒有一絲光亮。
因為她把自己鎖在房間太久,一直沒有進食喝水。所以嘴唇乾涸的幾乎脫皮,她承受不住倒在床邊,身子和腦袋都靠在床墊上,空洞的看著遠方。
周子諒趕來的時候問餘林:“她什麼情況?”
餘林說:“就像我們跟您彙報的那樣,把自己鎖在房間裡。打電話不接,敲門也不開,把自己縮成一團。沒有您的命令,我們都不敢開門進去。”
周子諒沉下臉色,遮住眼底翻滾的怒意。
“開門。”
餘林應聲,拿過鑰匙,開了門。
在他走進房間的瞬間,看見童言的身子劇烈的顫抖了一下。但依舊沒有回神,就這樣蜷縮在角落,眼神空洞。
周子諒沉著臉走向她,在她面前蹲下。
童言臉色蒼白的像紙,嘴唇也因為長時間不進水乾涸出血,凝固在唇瓣上,頭髮凌亂的散在肩頭,離得近了,能感覺到她在瑟瑟發抖。
從小到大認識這麼多年以來,這是周子諒看見童言最淒涼的一次。像是被抽乾了魂,又像是陷入了夢魘,寧願深陷在夢魘裡,不肯清醒過來。
周子諒看她許久,最後開口:“抱歉,因為我和溫昭翰之間的恩怨,牽扯到了你父親,但他在一審就選擇自殺,這件事確實是超出了我控制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