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毫無反應,依舊雙眼無神的直視前方。
她不知道自己承受了多大的壓力接受這個事實,然後變成現在這副麻木的模樣。她的父親,從小到大她最堅強的後盾,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現在已經死了!
畏罪自殺!
這個罪名一旦扣下來,他就算死了,都會揹負上這個罪名。可父親為什麼要這樣,難道他不知道,一旦他承認,他畏罪自殺,就代表著她和她的母親都會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之下過一輩子。
只是單單想到這些,便無力承受。
她的父親身首異處,此刻連屍體都不知道在哪裡。可是她只能躲在這裡,躲在角落裡根本不敢出現。
好冷好冷,涼意漸漸侵蝕了她的大腦,侵入理肌,窒息一般的涼!
“童言。”周子諒皺眉,神色複雜的看著她。“你乖乖聽話,我先帶你出去見你父親最後一面,你的母親還有溫昭翰都在找你,你不能這樣逃避下去了。”
童言依舊不做聲,好像是因為太害怕,所以把自己關入一個虛無的籠子裡,不讓任何人走進這個籠子,不讓任何人接近她,傷害她。
周子諒上前拉她,童言也只是死命的抓著床邊的一角,說什麼也不肯鬆手。
餘林從旁邊遞過來一份檔案,周子諒伸手接過,然後拿到她面前。
他眉宇間有一種稀碎的痛楚:“你父親名下的財產都已經被查封,但在被查封之前,他已經轉移了一大筆資金在戶外。同時,還有在被查之前,他轉給你winzeon公司的股份。檔案公證過,已經產生法律效應。”
他伸手遞給童言,童言像是半夢半醒一般拿過,眸子裡泛著不清醒的光。
她的目光漸漸聚焦,一目十行看完了那份檔案。
她像是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這個殘忍的事實。突然眼睛裡就落出大顆大顆的眼淚來,掉在那份檔案上,暈染成一朵朵小花。
“爸爸……爸爸……”她緊緊咬住下唇,不太敢讓自己發出哭泣的聲音。“爸爸,你怎麼可以這樣……你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爸爸……”
旁邊的人都沉默,默哀,等著周子諒的吩咐。
童言突然聲淚俱下的哀嚎:“爸……爸爸……”
周子諒抿唇,幾度動嘴唇卻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他再度伸手,想拉著童言從地上站起來。
童言幾乎是觸電般迅速開啟周子諒的手,然後緊緊護著自己的身體,顫聲說:“別碰我!”
周子諒依舊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童言拼命掙扎,卻掙脫不了他的鉗制。
“我說了別碰我!”童言忽然尖叫一聲,猛的去推周子諒,可還是掙不開,就像這該死的逃不掉的宿命。
她凌亂的頭髮下,眸子分外明亮的殺意:“周子諒,你已經把我害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高興了?我的家,我這個人,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你到底還想要我怎樣?”
曾經年少時,甚至她父親被抓走的那一天,這雙眼睛都是飽含著愛意看著他。可今天,就在剛剛那一刻,周子諒在他眼睛裡看到了二十多年來從未見過的恨!
童言就像是一頭被逼到絕境瑟瑟發抖的狼,兇狠的露出自己的爪牙,警示著周圍的人,不要靠近她。
周子諒不做聲,蠻狠的用蠻力去掰她的手。讓她鬆開緊緊抓著牆角的手,然後把她從地上拖起來,作勢要把她往外面拉。
她拼盡全力想要往回走,可是不行,無論如何都睜不開周子諒的手,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帶出去。在許久未見太陽的眼睛看到刺眼的陽光時,她的另一隻手忽然反手就一巴掌打在周子諒臉上。
長長的指甲在他臉上抓出一道痕跡,他原本白皙乾淨的臉上瞬間留下幾道很長很深的血印子,不長但很深。
“放開我,放開我……”她一直低低的嗚咽,像只受傷的小獸,但卻一直壓抑著,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周子諒,我童言,到底是做了怎樣傷害你的事情,犯了多大的滔天大罪,讓你這樣對我?難道就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就活該承受這一切,活該為你隱瞞這一切嗎……”
周子諒愣了一下,漸漸沉怒下目光,更緊的控制住她失控的肢體動作,不顧臉上的刺痛和流下的血漬,怒聲說:“你父親的事情,是他自己自作自受。溫昭翰那邊,是你說了那些刺激溫夢梵的話,她才會跳樓自殺。是我幫你隱瞞了這個真相,除開這些,你告訴我,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
這些話越發刺激童言,她渾身劇烈的顫抖,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的往下落。
“你們之間的事情為什麼要牽扯到我!為什麼,我父親做錯了,我也錯了,所以對你來說,我這二十多年對你的真心,對你的感情,都只是痴心錯付是嗎?”
周子諒皺眉,沒回答。
童言苦笑一聲,像是在譏諷他,又像是在譏諷自己,前路漫漫,步步是血,彷彿已經沒有了任何活下去的意義,可還是要拼命活下去!
因為……從今天開始,她多了一個不願意面對,但必須要面對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