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已睡了過去。
……
第二天,又是照舊的一天。
李穆一大早就走了。
他是個大忙人。
畢竟,剛來這裡,名為刺史,實和開荒沒什麼區別。說百廢待興,等著他要處理的事情千頭萬緒,也是絲毫沒有誇張。
洛神也沒想過要他陪自己。
反正白天,她也不是真的沒事情做。
不管她最後決定跟他,還是拋棄他,等高桓傷一好,他應該就會送她走了。
雖然洛神心知肚明,這裡不過只是自己暫時的落腳之地。但還是想把地方收拾得好一些。
她把沒事幹的僕婦侍女都叫來,發動了,一起收拾起這個當初剛到時,曾被入目的荒敗景象給暗暗嚇了一大跳的院落。
荒草全部鏟除幹淨,用卵石鋪平甬道,又從外頭尋來形狀適合的石頭,填好了涼亭斷裂的臺,剩下多餘的平整石頭,則擺在清除雜草後的空地上,正好用作石桌石凳。僕婦侍女無事坐那裡,可以一邊納涼,一邊做針線。
至於那一叢枯竹,洛神叫人留下了,不要砍去。
院落收拾整齊後,牆角綴瞭如此一叢半黃半綠的枯竹,略加修剪,非但不顯荒涼,反而別有一番野趣。
其實京口的家裡,阿家曾提及的屋子窗外那叢被他鏟掉了的老芭蕉,洛神想起,就覺可惜。
落雨天,少了雨打芭蕉之聲,不知失了多少意趣。
想他也是不懂。
不止他住的這院,收拾好後,洛神又開始著手整理起刺史府的整個後院。
如此,她終於也忙碌了起來,加上每日伴著高桓。一轉眼,又過去了幾日,侯定的壽日,便臨近了。
從義成出發,到侯定所在的仇池方城,若不急趕,需一兩天的路程。
李穆備好壽禮,帶了一隊不過數十的人馬,還有蔣弢,提前一日出發。
出發這日,洛神早早地起了床,一改這幾日的態度,對他頗是殷勤,不但替他拿衣,還親自給他捧了早飯過來,又在一旁送水遞巾,很是殷勤。
李穆知她在為自己不叫她同行生他的氣,這幾日對他愛理不理,晚上回來,他和她說話,她也不大搭腔。
今早要動身了,忽見她態度大變,對自己竟如此殷勤,頗有點受寵若驚。
用完早飯,僕從說蔣弢等人在外頭等著了。
洛神送他,堅持送到了通往前堂的那扇門前。
李穆停下腳步,環顧了一眼漸漸變得幹淨的庭院,感激地道:“阿彌,辛苦你了。你來此還沒幾日,這裡便整齊了不少。”
洛神雙手背後,抿嘴一笑:“反正我也無事,閑著也是閑著。再說,那麼多人幫我。”
李穆望著她,這一刻,是如此可愛的模樣。前幾日因她不理睬自己,也沒碰過她,此刻不禁手心發癢,想摸下她,奈何她身後不遠之外還站著侍女,只得強行忍住,道:“那我先去了,你今日起的早,若困了,再回去補一覺吧。放心,我三四日後便回。”
洛神嗯了一聲:“你去吧。”
李穆轉身去了,轉彎之時,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她還立在那裡,臉上帶笑,目送自己。心裡不禁一暖,情不自禁停了腳步,沖她拂了拂手,示意她回去。見她沖自己燦爛一笑,方轉身去了,身影很快便消失於門後。
李穆出了刺史府大門,蔣弢滿面笑容地迎上,兩人說了幾句,各自上馬,帶著隨從出了城門,縱馬朝著仇池而去。
次日傍晚,一行人入了侯定所在的方城。
侯定一親信執事,來城外迎接,將李穆等人迎入,先送至驛舍稍作休整,隨後接去侯氏府邸。行至大門之外,下馬抱拳,為難地道:“李刺史,實是對不住了,你這些隨從,可否暫時於另地歇腳?另,佩劍可解否?非我王不信李刺史,乃向來如此規矩。還請李刺史見諒。”
李穆簡單吩咐了一聲,留了人,又解下佩劍,方笑了一句:“執事可否還要搜身?”
那人訕訕笑道:“李刺史言重了,我王自然相信李刺史。不必,不必。”說著躬身,急忙命自己的人抬了李穆所攜的賀禮,引人入內。
李穆見蔣弢望向自己,神色間略帶隱憂,便道:“你帶兄弟們小歇片刻。不必過慮。我去會會仇池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