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月舒了口氣,輕聲說道:“金陵已經傳出訊息,明年開春,士子登殿。”衛月抿著唇瞥了一眼徐江南,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公主擇親。”
徐江南縱然早有預料,聽聞這個訊息的時候,也是心神一滯。
衛月想了一會,強顏歡笑說道:“你要不要回去金陵看看?”
徐江南白了衛月一眼,沒好氣說道:“都知道是做做樣子,去了幹嘛。”
衛月哦了一聲,有些竊喜,卻也不再言語。
徐江南突然起身,看了眼窗外天色,伸了個懶腰,側過頭說道:“這雨下了這麼些時日,總算要停了,我下去轉轉透透氣,你先去收拾收拾,等雨停了,我們繼續趕路。”
衛月嗯了一聲。
徐江南驟然笑道:“已經兩年沒看到北地的大雪了。今年不出意外應該能趕上。”
衛月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徐江南,也有些期待,她知道眼前人說這麼一些話其實就是想著岔開之前的話題,她也知道在他的心裡,她到現在還比不過金陵那位,一個是十多年的青梅竹馬,相比起來,她和徐江南就萍水相逢很多,如今婚約在身,她也知足的很,就不用說在沈涔身邊,或多或少知道不少關於沈涔的過去,尤其前段時間,她跟著沈涔去見一個老人,原來是一位北地的大家閨秀,喜歡西夏的一位將軍,後來西夏揮軍南下,她也跟著來了,可惜將軍死在南下的路上,她也成了沈涔白雲樓的姐妹,在如今,成了街裡歌舞館的老妓,噓寒了一陣之後離開,沈涔問了衛月一句,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她知道沈涔的意思,搖了搖頭,也知道沈涔的好意,若是後悔,她以後還是衛家的小姐,西夏唯一異性王的妹妹,命運不舛,整個西夏比她金貴的女子除卻金陵那位,寥寥無幾,若是真要跟著沈涔走下去,衛家的身份肯定要拋向一邊,明面上和朝廷過不去,徐江南日後不死還好,苦盡甘來,得償所願,還能跟朝廷周旋,若是死了,自古世道,女子如浮萍,怕是結局跟之前老妓的結局好不到哪裡去,衛家就算有心,怕也無力。
可是她還是拒絕了沈涔的好意,這才真正讓沈涔下了決心,有了數日前的逼婚曲目。
這些時日下來,衛月覺得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就像那位老妓,坐在青藤椅上,眉眼風華端然,像個年輕女子,心裡有沒有個喜歡的人,她還是看的出來的。
不過這當中的插曲,徐江南全然不知道,下了樓,找了一個空閒的角落,要了壺酒坐下。
徐江南心裡的確有些煩悶,本想下來聽聽有沒有什麼可以解悶的東西,不曾曉陳煙雨的名聲已經比他還要大,如今整個酒樓津津樂道的都是公主選親,悶上加悶,只得帶著斗笠出門,好在秋雨一連下了幾天,這會天上湛藍一片,估摸著也就幾分餘露,不覺清寒,走了一陣之後,身後傳來了些許聲響。
徐江南疑惑回頭,忽然驚喜有餘。
有些人,初見便是故人,他鄉遇故知,是有理由驚喜的。
等到人靠近以後,徐江南這才揖手說道:“戈壁一別,先生別來無恙?”
來人便是白衣侍詔寧西居,不過這會,眼神黯淡無光,早不如當初清靈,而且手上握著一根竹杖,兩鬢也有些許白絲。
寧西居沒有理這麼一出,走到徐江南跟前,徑直說道:“我去了西蜀一趟,還一份情,也聽到了不少關於你的事蹟,這一路過來,或多或少又聽到了不少,小子做得不錯,邱老頭為人不行,眼光還算獨到。”
徐江南只是笑道:“身不由己。”
寧西居擺了擺手說道:“你這心性,若是在大秦,怕是永無出頭之日。”
徐江南皺了皺眉頭。
寧西居看不見徐江南的表情,卻似乎是知道他的心中所想,輕聲說道:“凡有血氣之人必有大爭之心。這才是春秋。你這樣的心性,在大爭之世的年頭,連大秦都入不了,適合宋國。”
徐江南只是尬笑。
寧西居徒然一笑,繼續說道:“因為宋酒最為生僻無神,燕酒高寒,趙酒肅殺,唯有秦酒和西夏性情接近,孤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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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江南心裡有些不快,以至於稱呼都是從先生轉換到了前輩,輕聲說道:“前輩是怕我不願去北地?”
寧西居搖頭又點頭,“兩者皆有吧。”說完走到了徐江南的前頭,眺望著遠方青山說道:“我遇見過很多人,像一個看戲的旁觀者看完了他們的一輩子,就連後人評論也都聽了不少,但有一個詩家大仙,最為清奇,年逾知命,卻還是寫道夫子紅顏我少年,所以到了最後,很多大家都成了同齡人口裡的老杜,老王,唯有他,出走半生,歸來還是少年,霜雪白頭,卻還是年輕。”
徐江南沉著眉頭。
寧西居突然回過頭說道:“像你這樣心性的人,習武奠基是最好,可攻城拔寨就差了很多。”
徐江南還沒來得及思索。
寧西居給他解惑說道:“原本這個江湖,再要出一個九品,是難事,也是幸事,如今不一樣,江湖四座鎖靈大陣都沒了,接下來這些年,九品宗師應該會像雨後春筍冒出頭來,你算是第一個受益人,藉機上了九品,這是你的本事,當然運氣也有很大成分。”
徐江南嬉笑說道:“雨後春筍過分了吧。”
寧西居沒有看後者,只是望著青山說道:“過不過分,你只要看著就好,若是有驚豔之輩,不惑境界也應該會有不少,知命境界可能都有。知道為何有四座鎖脈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