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生如戲,尋常時候意識不到不打緊,我這麼冷眼看陸彥回在人前跟我做出一副恩愛夫妻的樣子,再想想人後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把我往死裡折騰的樣子,真覺得這麼憋著是一件難事。
好不容易不再扯我們的事情,一桌人坐下來吃飯。因為桌上的人大多是他舊時同窗,自然聊起了過去的趣事。因為大多都是男人,聊得開心了自然就是一直喝酒。我吃好了飯等著陸彥回,師母走過來說:“何桑,讓他們喝酒,咱們到外面說說話去。”
我“嗯”了一聲,跟著師母走到陽臺,在桌邊坐下。她看了一眼裡面的人對我說:“這一次回來,我挺高興的事情就是知道彥回這孩子結婚了。一直以來,我和老金都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到國外後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他。現在看到你們感情這麼好,我也放心了。”
聽她這麼說,我就知道陸彥回和他們夫妻的感情不一般。我這樣想著,說:“他今天心情很好,一直跟我說老師和師母從美國回來了,許久不見。”
“是啊,他前幾天聽說我們要回國就很開心。何桑啊,你既然給我面子叫我一聲師母,我也希望你能聽我幾句話。彥回這孩子雖然看著出生富貴,其實心裡是很苦的。你應該知道,他生母去世得早,那個時候他讀高中,就在老金班裡,突然之間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打架逃課。我和老金後來才知道,原來是他媽媽過世了……”
如今陸家大宅的當家主母自然不是他親媽。因為從前跟陸小言關繫好,她也經常跟我講自己家裡的事情。
陸家尚未發達的時候,是陸彥回他媽辭掉工作陪著他爸一起打拼的,恰好當時趕上了好時機得以發達。然而他媽是個可憐人,丈夫富貴之後跟別的女人有染,還有了孩子。當那個女人挺著肚子過來鬧的時候,他媽心灰意冷,決意離婚。
起初忙著創業也一直沒有要孩子,誰知道離了婚後他媽竟然發現自己已經懷孕了,孩子也就是陸彥回。
他媽雖然離開了陸家,但自己很有本事,因為是會計出身,還會計算機,那個時候這些都是很吃香的技能,因此日子也不算難過。後來她又收養了被人遺棄的陸小言,當女兒養,直到後來身體不好,才肯讓陸家把孩子接走,小言也被一起接走。
師母跟我說了很多事情,都是關於少年陸彥回的一些我不曾知道的往事。他悲傷而叛逆,好在當時的老師,也就是老金弄明白原因,把他從校外找回來,又帶到家裡訓了一頓,對他也格外關心,想來陸彥回後來對他們夫妻心存感激,就是因為那個時候有人及時拉了他一把,沒有讓他消沉下去,並且給了他格外的關懷。
她跟我說這些話的目的我心裡明白,是希望我好好跟他過日子。可是她自然不會知道,陸彥回是怎樣對我的。
所以我只是附和地應了幾句,這時裡頭也散了。也許是高興,陸彥回顯然喝高了,我扶著他跟大家告別。他醉成這樣,自然是我開車。一路上他也不老實,把音響聲音調大,一直跟著唱歌,揮胳膊總是打到我的臉。我被他鬧得煩了就罵道:“再不老實,我就一腳把你踹下去。”
放在尋常,他肯定又要生氣了,這回竟然沒有動氣,反而笑了起來:“女人果然不能慣著。這才對你好多久,你就敢踹我下去了?日子長了,那還得了?”
我冷笑:“真心求你別惡心我了,戲演得過了就成笑話了,況且現在可不是在你老師面前,不用演戲給誰看,我還沒有自作多情地以為你會對我好。”
他忽然不說話了,伸手摸了一根煙出來,一邊把車窗按下去一邊點上。我嫌棄這味道:“能不能不要在車裡抽煙?難聞死了。”
“我的車,你管得著嗎?”
他不再看我,把煙頭扔了出去,窗戶也關上了。車裡恢複了一種詭異的靜謐,只讓人覺得這段路十分漫長,恨不得立即就能回去。
終於到家了,陸彥回一下車連站都站不穩。我起先沒管他,反正有用人扶著他,可是手腕卻被他拉住,他整個人隨即往我身上靠,我只好用力跌跌撞撞地把他給弄到房間裡去。
他隨即往床上一倒,我怕他就這樣睡著了不去洗漱,於是伸手推他:“先去洗澡,一身的酒味兒,弄髒了我的床。”
陸彥回也不動,就這麼躺著看著我。我被他看得不耐煩了,又催了他一遍他才動,沒一會兒又在浴室裡喊:“過來幫我拿毛巾。”
他已經坐在浴缸裡。我把毛巾遞給他剛準備走,他忽然從水裡站了起來,把我攔腰抱住。我嚇了一跳,鞋子都掉了,身上還穿著衣服就被他一下子抱到了水裡,身上的裙子瞬間濕透。
可是他哪裡肯放過我。浴室裡水霧彌漫,我們都泡在水裡,明明是熱的,卻讓人無端地覺得冷。所有的一切都有一種欲蓋彌彰的假象和不真實感,可是背後卻是心酸和不甘。
最後我是被他抱出去的。我瞥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只覺得場景荒謬難堪,讓人悲傷卻身不由己。
多麼可笑,他不愛我,卻不放過我的身體。這一場有性無愛的婚姻,更像是兩個沒有意識的軀殼搭夥過日子。
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過去的,應該是沾了床很快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我換了衣服,臨下樓之前又折回去翻出我包裡暗層中的一盒避孕藥,掰了兩粒嚥了下去。
正巧手機響了,我就折到床頭櫃那兒接電話,原來是音樂學校的老師,看我這個點兒了還沒到,怕我遇到什麼麻煩。
因為是自己睡過頭了,所以不好意思地跟她解釋了幾句。已經是飯點,桌上擺著滿滿一桌子的菜,我問:“怎麼做這麼多菜?哪裡吃得完?而且我最近也沒什麼胃口。”
阿姨把碗筷擺好:“先生今天也在家呢。”
果然門口有人進來,可不就是陸彥回?他去院子裡修剪花草了,看來是突然有的雅興。
大概是天太熱,屋子裡開著冷氣,也不怎麼通風,讓人覺得悶悶的。我胃口也不好,吃了小半碗飯又簡單地喝了兩口湯,就準備收拾下出門。
陸彥回卻不讓我走:“你是屬麻雀的嗎?吃得這麼少。把碗裡的飯吃完。”
“吃得少也礙著你了?管得還真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