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出住院樓,來到醫院前的噴泉旁。
“說吧。”我站住腳。
蔣豪城擰眉,臉上是少見的嚴肅。
“她,不太好。她被關押在工廠的一間儲物室,爆炸發生的時候,火勢蔓延,儲藏室裡裝強酸的罐子炸裂。當時她被幫助了手腳,無法逃脫,等川哥找到她的時候,她的雙手已經被強酸腐蝕地很嚴重。”蔣豪城說著,抽出一根菸來點燃,手指微微地顫抖。
手?我錯愕。
對於一個以繪畫和設計為生的人,手意味著什麼?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蔣豪城,他肯定不會說謊,但我也的確是接受不了。
“我和你去看看她,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不告訴我們?我們肯定能幫上忙的!”我埋怨著蔣豪城,就邁步向停車場走。
蔣豪城追過來扯住我的胳膊,對我說:“她,說了不想見任何人。”
我皺起眉頭,困惑地問他:“任何人?”
“是,也包括我。”蔣豪城長長地呼了口氣。
“那你怎麼……”照顧她?
“我請了兩個心理醫生,對她進行疏導,初見成效。”蔣豪城說。
“那她的手恢復地怎麼樣?”我問,語氣也跟著急切起來。
蔣豪城閉眸搖了搖頭:“雖然已經做了最好的植皮手術,但是……你知道的,她是個追求完美的人。而且,她的手,完全廢了,連畫筆都握不住。”
“我不能讓她一個人面對。”我不顧蔣豪城的勸阻,執意想要幫助顧瀾依。
“驕陽,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我。”蔣豪城狠狠地掐滅了菸頭,一字一字地告訴我,彷彿在昭示他的決心:“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陪著她。”
我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了。
我見過燒傷後植皮的人,就算技術再好,新生面板和原來的面板看上去也是截然不同的。
而且,她的雙手是被強酸腐蝕,該多疼啊!
我真地不忍心繼續深想下去。
為什麼,要讓她一個那麼美好的人去經歷這樣殘酷的遭遇?
老天爺,你不公平!
可話說到這裡,我也只能拍拍蔣豪城的肩膀:“顧瀾依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能幫得上忙。”
“好,有需要我隨時找你。至於她願不願意見人,要根據她的精神情況來定。”蔣豪城點頭道。
目送他的背影遠離,在蕭瑟的初冬裡,我意識到每個人的生命裡都有著不可承受之重。
只不過,大家都不喜歡把這重量與人分享,寧願一個人扛。
一個人扛,也沒什麼壞處,過了這道難關,我們會變得更強。
我回到病房後,楚晴川已經發出均勻的輕鼾。
他現在覺多,醫生說是好事,睡覺的時候也是身體在恢復。
我躺上一旁的床,和衣而臥,側著身子望著熟睡中的男人。
“你什麼時候才能想起我?如果這期間我愛上了別的男人,等你清醒之後可別再騷擾我了。哼!”我小聲咕噥著,以解心頭之忿。
最近遇到的不順心的事情太多,我多想他能像從前一樣,做我的山巒,任由我依偎。
我忽然想起今天上午的專家討論會,抬手看了眼腕錶,就起身去了王醫生的辦公室。
敲門後沒人回應,我推開門縫,並沒有看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