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楚晴川。”我追加了一句,戰江只是微微垂了下眉。
他輕嘆一口氣,把視線落在我臉上。
“過去的錯誤,已經沒有辦法挽回了。”他語調沉重地說道。
“你們總有自己的理由。是,自古忠孝難兩全嘛。”我略帶嘲諷地說。
他微微一笑,帶著一點無奈地表情看著我:“你很勇敢……”
他欲言又止,我卻能感覺到他的下半句話,大概是“你比媽媽要勇敢”這樣。
或許考慮到現在說出來有些不合時宜,他才吞了回去。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我不想跟他敘舊。
“就是想來看看你,沒別的。”他道。
“呵呵,是啊,怎麼說你也算是我掛名的父親。”我苦笑著回敬他。
“我……驕陽,你都知道了?”他有一點點的訝異,應該是沒想到成慕白會告訴我所有的真相。
“我不僅知道我的父親是誰,我還知道楚晴川的父親是誰。”我仰起臉,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有一點咄咄逼人的氣勢。
他不解地看著我,我便明白他對與楚晴川的身世也是不知情的。
我深呼一口氣,覺得他們造成的惡果,不應該由我們來揹負。
“你和他接觸得很多了吧?你也知道他是夢姐的兒子吧?”我問。
他點頭,說是。
“你會因為他是夢姐的兒子,對他多加留意嗎?”我又問。
他略一沉吟,說:“最早見到他的時候,他叫艾暉,我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當時他只有二十幾歲,果敢聰明,是同齡人裡難得一見的佼佼者,我必然會關注到他。後來漸漸發現他和我或許是同路人,但礙於環境和危險度,我們也只是互相試探。後來,在他第二次執行任務的時候,我瞭解到更多關於他的個人資訊,才知道他就是夢的兒子。”
“所以,你也一直以為他是夢姐和楚家人的孩子?”我問到重點。
戰江沒回答,而是輕輕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平復心情。
對他而言,那件舊事,應該也是心上揮之不去的痛。
“我媽媽的日記裡寫著,楚晴川是你和夢姐的孩子。”我一字一句,發音清晰,生怕對方聽不明白。
而他果然條件反射似的問了句“什麼?!”
“是我母親,成慕白的筆記本里記載的。至於是不是,你們可以去做親子鑑定。”我回答他。
自始至終都腰板挺直坐在床邊凳上的這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終於佝僂了背。
我能觀察到他的眼眶漸漸泛紅的變化。
“因為你的懦弱害了兩個女人,還連累了她們的孩子。他們都沒有享受過幸福的童年,他們沒有母愛,不被生母接納。尤其是楚晴川,夢姐自始至終都視他的兒子是個孽種。”我狠狠地盯著戰江,不清楚自己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就好像是女巫在解釋一個詛咒。
“你知道嗎?因為恨,夢姐後來找人凌辱了成慕白。是啊,就像你沒說出口的,我母親是個軟弱的女人,她心善慈悲,卻不懂得為自己堅強。她忍受了這份屈辱,就當償還了對夢姐的歉疚。可是這本來應該是你去償還的債,不是嗎?”我越說反而越冷靜了。
戰江的手指顫動,他握起拳,掩飾著動作上的不安。
“為什麼她們不恨你,反而要去恨對方?我知道,你只要有一個萬不得已就能解釋這荒唐的過往。我也明白,這是時代造就的悲劇。但對於女人而言,你才是她們情感創傷的主要來源。如果當初你能好好處理三個人之間的關係,現在的一切會大不相同。你後悔過嗎?反思過嗎?”我變得像個怨婦,然而這口氣,卻不是為我爭的。
雖然我不同情夢姐或者成慕白的任何一個,可是我會為楚晴川覺得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