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裡,我想起姚君找我的目的。
戰江留下的東西,或許會是她想要的。
而楚晴川不也對我說過,要為我的生父正名嗎?他應該以為戰江就是我的生父。
而從日記裡看,知道我身世的人只有戰江和成慕白。
我再往下看去,又牽出了後面的故事。
戰江走後,成慕白不再和冷宇聯絡,冷宇更是消失了一段時間,後來被得知他回老家和原配離了婚,幾年後改名劉誠安回到江城,又找到成慕白。
當時有訊息說戰江變節並且死於和邊境毒販的槍戰中,總之,那段荒唐的婚姻因著男人的消失在達到期限後自動失效。
“他開始對我百般糾纏,給我看他的離婚證,告訴我他想通了,說他對不起我。我當時沒有把陽陽是他女兒的事實告訴他,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心悔過。直至他跪在地上向我懺悔,說會對陽陽視如己出,我終於被他的誠意打動。他是我的第一個男人,我從心理上可能還是依賴的。我不顧父親的反對和他在一起,搬出自己家的院子。
我沒有帶走陽陽,是怕他出爾反爾。我們簡單的領了證,沒有婚禮,但婚後他時常去我孃家走動,給父親帶煙帶酒,像極了一個孝順女婿。經過半年的磨合後,我發現他對我還不錯,也顧家。雖然喜歡交際應酬,但做生意的人,我想這不算什麼。
可父親始終不鬆口,也不承認他,我覺得父親有些過分。他卻好像並不介意,還主動要求我把陽陽接回家,說這樣才像一家人。他說或許父親就是因為他沒有照顧陽陽才對他不滿。我聽了他的話把陽陽接過來,可陽陽住了沒幾天就總是發燒,我又只好把她送回外公家。就是從那之後,劉誠安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我沒想到他鋪墊了這麼久,其實只是為了利用我父親的關係。
一次應酬,他喝了很多酒回到家,身上帶著女人的脂粉香味。他打了我,兇狠地說娶了個廢物。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他把我踩在腳下,罵我父親頑固不靈,不懂得變通,也不肯給他方便。父親那時候掌管軍需,而且和楚叔叔關係很好,也有不少從商從政的戰友,可謂生死之交。我這才知道,他之所以對我這樣上心,原來一早就看中了我的出身,看中了我父親的人脈。果然,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
從那之後,我就經常被他毆打,曾經寧靜的生活再也沒有了。他的生意因為沒有幫襯越做越差,脾氣越來越大,變得陰晴不定。他會哭著對我懺悔,也會跪著求我可憐他原諒他,每當我心軟,下一次暴力又接踵而至。
在這樣的週而復始中,我好像也妥協了。我竟然同情起他來,想要帶著他走出破產帶來的困境。有一天,他誠心實意地跪在我面前,說讓我把陽陽再接過來,我們好好過日子,像個真正的家一樣。他說家和萬事興,說不定陽陽來了,他就可以東山再起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頭腦發熱做了這輩子最糊塗的一件事。我把陽陽接回來,親手把她扔進了深淵裡。這個禽獸畜生居然和做生意的那幫人幹起欺辱兒童的勾當,當我發現的時候,為時已晚。我當時真得很想以死謝罪,可卻發現自己懷孕了,還是雙胞胎。
陽陽出事後,父親盛怒之下和我斷絕了父女關係,並且用盡一切辦法將劉誠安送進監獄。我不配做一個母親,我對不起陽陽。我知道她受了很多苦,可是我還要照顧兩個女兒,力不從心。她跟著外公生活,比跟著我要好得多。
……”
後面,成慕白有寫到她曾偷偷去看過我,發現我已經擺脫了過去的陰影,她心裡稍稍好受了些。
我的身世就這樣全盤托出,於我而言,上一輩的故事遠比我的經歷要曲折得多。
我合上本子,不小心從夾頁中掉出一張泛黃的舊相片。
照片上,是兩女一男,我認出了夢姐和成慕白,而那個男人,我想應該就是戰江吧,很帥氣,也英武。
我端詳著男人的臉,那雙眼睛裡的堅毅不屈,像極了此時在外面等我的男人。
楚晴川,會不會?
我為自己這樣大膽的想法感到訝異,心想會不會是成慕白在日記裡的那句話暗示了我。
她說,小時候的楚晴川似乎有戰江的影子。
可這種事不能憑主觀臆斷胡亂猜。
就在這時,病床上的女人睜開了眼睛,把冰涼的手搭在我的手上。
我深呼吸,看到她想要說話,便伸手替她將氧氣罩挪了挪,露出嘴巴。
“陽陽,我本想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裡,可又覺得應該讓你知道。和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是秦夢的兒子,是小川啊。如果我不告訴你,如果我繼續自私地離開,你被矇在鼓裡,就永遠不會知道秦夢為什麼反對你們在一起。秦夢,你見過了吧?她還好嗎?”成慕白氣息微弱,說這幾句話彷彿要耗幹她所有的力氣。
“挺好的。”我沒有多說,不願意讓她再想太多。她又怎麼會知道,三年前,夢姐因為在大街上偶遇她而失神出了車禍險些命喪黃泉。
“對不起,陽陽,如果不是我……”
“過去的事別提了,你好好養病,把身體養好,別讓你女兒為難。”我指的是劉菁。
劉菁和成慕白簡直是一個性格,軟塌塌的柿子,好捏好欺負,沒有主心骨。
“劉姍,你知道她在哪兒嗎?”成慕白灰色的瞳孔忽然盯著我,我打了一個冷戰。
“她在國外,走的時候沒和你說嗎?她不回來了,嫁給老外賺了一大筆錢,給你付醫藥費。”我撒了謊,儘管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但我想總比告訴她劉姍死了要好吧。
“哦,這是她的性格,走了也好,出去了更好,不用受我的連累了。陽陽,我對不起你們姐妹三個。”一滴濁淚自她眼角滑出,還不等滾落,便已經乾涸。
“我很好,你不用這樣一直和我道歉。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快點好起來。”我承認自己的心情很沉重。
成慕白的嗓子裡發出一聲乾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我看著她腫脹的臉,只覺得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