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晴川,艾暉。
艾暉,這個名字有什麼寓意麼?
我在腦子裡反覆過濾這兩個名字。
等到船艙外響起腳步聲時,我閉上眼睛假寐。
我感覺到床沿坐下一個人,熟悉的氣息提醒著我他是誰。
他坐了好一會兒才離開,我眼睛睜開一條小縫,就看到他赤膊躺在地上,下面鋪了床被子。
他一條腿屈膝撐起,另一條腳踝搭在膝蓋上,雙手撐在後腦,嘴裡叼著一根草,仰視著上方。
我看到那張堅毅又帶點兒調皮的側臉,心裡莫名地輕鬆。
他倏然扭頭時,我急忙翻身掩飾自己的行徑,接著把胳膊搭在枕邊,頭往裡蹭了蹭,恰好擋住眼睛。
我從縫隙裡偷窺到他在對我笑。
潔白整齊的牙齒,深深的笑紋,灼灼發亮的瞳仁,高挺的鼻樑,放在一起,就變成一個傻小子。
儘管我懷疑他裝失憶,但他的各種表現其實都在證明,他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只不過他的認知體系和慣性思維還在。
如果我幫助他恢復了記憶,他會怎麼對我?
我再次把這兩天的那個猜測拿出來推敲。
反正我不相信他會成為毒販的左膀右臂。
那麼,如果說,楚晴川是在被委以重任的情況下被迫離開,是不是就可以解釋他當初的忽然轉性?
我甚至有點後悔,三年前為什麼不答應和他吃個散夥飯,聽聽他要對我說什麼,或者準備怎麼和我告別。
我這個暴脾氣,大概是他早就看透了的。懶得澄清,也懶得聽別人澄清,總是武斷地做決定。
當初,無論是程嬌然還是劉姍,他們出現在楚晴川身邊時,都是我不小心撞見的。
我始終沒有問他要過解釋,而他,也並未想要解釋吧?
如今看來,機場一別,他的那句“後會有期”,是否別有深意?
他曾在程勳的墓前說,該報的仇,他不會忘。
難道程嬌然的出現不是偶然?是不是因為當初殺害嫣然的兇手出現了?
還有,那些美人伴君的場景,真得只是逢場作戲?
如今看來,我不得不相信這看似荒謬的推理。
他離開了江城,之後杳無音信,許是另有隱情。
我默默地幻想出了一個假設。
楚晴川,你是不是,怕我成為下一個程嫣然?
你是不是,怕繼續和我在一起,會牽連我?
是嗎?我可以這麼理解嗎?你是想讓我忘記你,再覓良人嗎?
你個混蛋!你把我當什麼?!玻璃娃娃嗎?!
混蛋!
當我終於肯正視這天方夜譚般的假設時,我除了罵他,卻想不出更多責怪他的理由。
如果在商場上,我還有一點自信能與他並肩而戰,但上了戰場,我只能是個累贅。
我那點小聰明,可對付不了大惡之人。
年過而立的我,早就有了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