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義看著趴在病榻上的榮恪, 前日夜裡烏孫的瓊華公主過來探望,他避了出去,開頭還聽到有說有笑,後來公爺說錯了句什麼話,瓊華公主兩巴掌拍在後背傷口上,公爺疼得暈厥過去,再沒醒過。
呂爺爺和太醫都說沒事,只是剛癒合的傷口又裂開了,好生將養就行。可這一日一夜不醒, 到底是不放心。
正愁苦的時候,榮恪醒了過來,是被後背上的傷疤疼醒的, 剛要翻身,想起郎中囑咐只能趴著, 有氣無力得罵秦義:“昨夜裡將爺挪到書房,說是有貴客前來探望, 那貴客就是瓊華?”
“不是昨夜,是前夜了。”秦義忙忙說道:“小的也是聽馮駙馬的吩咐,事先並不知道是那位貴客。”
“瓊華兇蠻,一句話說得不合心意就打人,還專打傷口, 以後別讓她來,讓小雙想法子攔著。”榮恪臉埋在枕頭裡,有氣無力說道。
“瓊華公主說了, 這幾日要到處逛逛去,沒空再搭理爺。”秦義說道。
“那就好。”榮恪側臉瞧著秦義,“宮裡就沒人來看看我?”
秦義不敢說話,只搖了搖頭,榮恪哼了一聲:“爺九死一生,就沒個人惦記?”
“惦記爺的人多了去了……”秦義忙說道。
榮恪扯起枕頭扔了過來,牽動傷口疼得啊一聲悶叫,趴倒在榻上罵道:“誰稀罕你們惦記。”
“那到底是該惦記呢?還是不該惦記?”秦義嘟嘟囔囔跑出去在廊下坐著,有人來就擺手說,“別進去別進去,傷口疼,正發脾氣呢。”
過一會兒榮恪在屋裡喊:“馮茂呢?馮茂怎麼不來看看我?”
就聽小院門外有人喊:“來了,這不來了嗎?榮爺想我了?”
說著話笑嘻嘻走了進來,進屋瞧一眼他裸著的後背,搖頭道,“呂爺爺說得留下些疤,好在你是男人,這要是女人,同床的時候還挺麻煩。”
“少廢話。”榮恪側過臉瞧著他,“翟沖怎麼樣了?”
“他沒事,手臂上有些傷,比你的輕多了。”馮茂笑道。
“我受的傷都是他來之前,他趕到後察覺我受了傷,凡往我身上招呼的刀劍,他都替我擋了。”榮恪嘆一口氣,“我們如今可是背靠著背肩並著肩,一起和敵人拼過命的交情,以後再不跟你合起夥來欺負他了。”
馮茂一聽心裡泛起酸水,前夜裡是誰冒著性命危險,安排太後秘密來探望你的?這會兒竟然忘了爺,向著翟沖?
拖一張凳子坐在他床邊,喊一聲秦義上茶,擼一下袖子滿臉神秘說道:“昨日一早啊,宮裡有大事。太後和那符鬱在紫宸殿密談……”
“等等。”榮恪打斷他,沉聲問道,“太後和符鬱密談?在哪兒談的?沒有史官和內禁衛跟著?”
“在紫宸殿偏殿。太後對太史令說,烏孫皇帝在洞庭書院時乃是舊識,只是說些私事,不用史官跟著,太史令不敢不聽。至於內禁衛,翟沖不在,還不都是乖乖聽太後的?”馮茂靠近了些,更加神秘說道 “聽說太後和符鬱密談後,符鬱出來時神情恍惚,額頭有些血跡,回到同文館吹簫吹一整夜,昨日傍晚和今日一早,張淮兩次進宮稟報他的訊息,太後還送他一副小像,符鬱瞧見那小像後,哇得吐出一大口鮮血。榮二你說,符鬱是不是迷上太後了?太後對他是不是也惺惺相惜?畢竟同是身在高處嘛,難得有個談得來的知己。你不覺得嗎?太後和那符鬱商談國事的時候,十分有默契,好像提前商量過一樣……”
“閉嘴,爺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榮恪氣得臉色發青,“太後就沒問問我的傷勢?”
“沒問沒問。”馮茂故意逗他,“太後忙著呢,想不起來你。”
榮恪咬了牙:“你滾。”
“你別急,我一會兒就滾,還得進宮去呢。”馮茂笑嘻嘻得。
榮恪沒再轟他,卻也不理他,臉埋在枕頭裡不聲不響,時不時捏拳頭砸一下床榻,每砸一下便牽動傷口輕嘶出聲,疼也要砸,一下一下得洩憤。
馮茂喝著茶笑,想著逗他也逗得也差不多了,好奇心起,想要問問昨夜裡太後前來探病,都和他說什麼了,又或者,有沒有做什麼?剛喚一聲榮二,他冷冰冰說道:“閉嘴,爺這會兒不想說話。”
“瞧瞧這副模樣,泡到醋缸裡醃著去了。”馮茂笑罵一聲,回頭喊一聲秦義添茶。
秦義拎著茶壺進來,順便拿進來一封書信,榮恪本來說不看,秦義說一聲是魏大人來的,榮恪臉從枕頭中抬起,拆開書信仔細看著,看著看著亮了眼眸,扭臉瞧向馮茂,擰眉說道:“看來我得去趟嶽州,是十分要緊的事,非去不可。”
“不要命了?”馮茂唬了一跳,“動都不能動,怎麼去嶽州?有什麼要緊的事,我替你去。”
榮恪搖頭:“不行,非得我親自前往。”
說著話喊一聲秦義吩咐道:“讓呂爺爺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