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宜解不宜結,可一旦結了卻也不易解。
小猴兒與仲蘭的關係,套用北方的一句俗語,這倆孩子,壓根兒『尿』不到一個壺裡去。
自那日的不快之後,便是二人住的近,抬頭不見低頭見,也是一個仰脖,一個撇頭,誰也不樂意搭理誰,有幸的是,小猴兒日日大草原上野著,仲蘭則大部分時間窩在帳裡吃書,倆人的交際到也不算多,開始的時候,大人們還經常摻和摻和。
阿瑪說:你是主,人家是客,你這日日不理的,我們草原上可沒這麼個待客法兒。
額娘說:什麼都是你有理,慣說人家會氣,若是額娘小時候,才穿的新衣裳被你這泥猴兒那麼一囫圇,我也定是要惱的。
孟姨說:小姐,你就別跟她置氣了,那個仲蘭『性』子傲也是情有可原,我聽說她是個妾生的,因為參贊大人膝下無一子,才給當成千金養的。
切,妾生的怎麼了!我煩她,又不是因為這個!彼時的小猴兒並不懂何為妾生,而那日孟秋抱著她,也不管她能否聽懂,總之跟她說了許多。
孟秋問:如果將來孟姨有了孩子,你覺得如何?
小猴兒說:自是我小猴兒的親弟親妹!額娘也絕對會視如己出!孟姨,怎麼好好的說這麼見外的話!
孟秋搖頭笑笑:不是見外,你與夫人待我好,我當然知道,可你們這樣想,別人不會,便是當作小姐養大,也終究是個庶出,出身也罷,將來也罷,凡事都低人一等,就說那個仲蘭,你想啊,她若不是這般出類拔萃,而是無足輕重,許是她們那個高門大院跟本容不得她,說到底,不過是個『性』子硬的可憐孩子罷了。
小猴兒噤噤鼻子:可憐?可憐個屁!
氣話是這麼說,可孟姨臉上的那個莫名的憂傷也讓她好像明白了什麼,當天晚上,小猴兒跟她的那些小兄弟們一塊兒下雙陸棋的時候,她沉著臉彆扭的‘下了命令’:你們聽著,那個仲蘭,只有我能討厭她,你們都不行,要是誰欺負她,被我發現了,那誰也別想好過!
當然,任何行為都改變不了,小猴兒還是煩她,懶得搭理她,雖說很多時候,有誰給她送了什麼好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她都會讓孟姨去轉交給她,或者說是阿瑪送的,或者說是額娘給的,反正絕對不能說是她送的就是了。有時候,孟姨也會帶著一些別緻的硯臺,磨床,手抄三字經之類的東西回來,說是仲蘭給她‘阿瑪’‘額娘’的還禮。而小猴兒每次享用這些‘還禮’的時候,要麼弄的一鼻子墨,要麼端著一本書憋的臉通紅愣是一個字都不認識,每每到後來,她總是氣鼓鼓的嘟囔著,這個仲蘭跟本就是耍她!
倆孩子的關係就是這麼‘彆扭’著,到後來大人也不怎麼摻合了,當時的小猴兒雖小,可從外頭的那些伯伯嬸子興高采烈的臉上和激動的嘴裡,她也知道阿瑪他們很忙,說是又連續打了幾場勝仗,額娘總是很興奮的抱著弟弟跟她說:這場仗,一打就是十年,久的額娘都快忘了江南的風光到底是什麼樣兒的,現在終於要打完了,咱們可是要回去了,這感覺真真兒像是在做夢。
小猴兒糊塗了:回去?回哪兒去!我才不要離開草原!我生是草原的人,死是草原的鬼!
額娘嗔道:瞧瞧你這土匪樣兒,真真兒是老天可憐我,瞧著我這丫頭給這草原生生煉成了一野猴兒,捨不得讓你弟弟也長成一猴兒來氣我。
小猴兒頂嘴:哼!猴兒怎麼了,美猴王多威風!
真是的,那個破江南有什麼好的,每次額娘說著說著想家抹淚兒的時候,小猴兒都不明白,那滿地是水的破地方,上哪兒騎馬馳騁去!還有那些個咿咿呀呀的戲,聽上去像嗓子勒根兒繩兒似的,哪有草原上的歌謠爽快!
反正她生在草原,長在草原,她也喜歡草原。小猴兒從沒想過離開草原,然卻有一天,有些日子沒見的阿瑪回了營帳,也不顧他那一身的血腥味兒和塵土味兒,小猴兒直接撲了上去,她興奮的問:阿瑪又殺了多少敵人?
石敢寵溺的『揉』『揉』自個兒閨女的頭,失笑道:你這丫頭,人家的閨女聽都不敢聽,偏生你這日日喊打喊殺的,我瞧著啊,等阿瑪老了打不動仗那天,就你這個花木蘭替阿瑪戰前衝鋒最合適不過了,哈哈。
小猴兒自豪的揚揚頭:那是必須,誰讓我是大清戰神石敢的女兒!
石敢捏捏她的臉,逗道:呦,讓阿瑪瞧瞧,這臉皮何時變的這麼厚了!學會王婆賣瓜,自吹自擂了。
小猴兒不服:我可不是渾說,城裡那些人都是這麼說的,他們說,敵人也說,您是天神下凡,所以才從未打過敗仗!
石敢笑笑:但願這仗能速戰速決,阿瑪也該帶你這野猴兒出去看看了。
小猴兒纏著阿瑪,表明了半天自己只喜歡草原,纏到後來,阿瑪也沒招兒只能哭笑不得尤她鬧著,直到額娘過來埋怨他滿身汗臭就抱孩子,阿瑪才放下她,脫了盔甲去抱額娘,羞的額娘直紅了臉,收到阿瑪甩的眼神兒,小猴兒當即壞笑的抱了弟弟出去。無盡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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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的,自個兒不久又要有小弟弟了。
她非常惆悵的用自個兒那吃書不多的腦子想著,她叫猴兒,弟弟叫墩兒,再來個小弟弟,又該叫什麼呢?
其實她非常不喜歡弟弟的名字,她總覺得,她叫猴兒,弟弟該叫虎啊,豹啊,什麼的,多威風,偏生阿瑪給起了這麼一個名兒,每次她抱著弟弟,瞧著他那跟她一樣一樣的大眼珠子瞪眼兒瞧她,她都覺得這孩子是不是叫墩兒墩兒的給叫傻了?她跟額娘說過幾次,可每次額娘都只會捂著肚子笑,要麼就是『摸』著她的腦袋,一遍遍的傻丫頭,傻丫頭的嘮叨,日子久了,她便更討厭這個名字了。
可讓她更討厭的是,那個悶驢蛋總是把她錯喊成墩兒。
悶驢蛋只比仲蘭晚來了兩個月,跟第一次見仲蘭一樣,都是先結下了樑子,可不一樣的是,那個悶驢蛋的心胸開闊多了,也從不跟她擺尊貴的架子,雖然,他的身份可比仲蘭尊貴的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