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田如雪脫口而出的問話,菀寧的眼底一閃而過的鄙夷並沒有逃過白茶的雙眼。
不過很快,菀寧又恢複之前的冷淡自持:“奴婢年紀大了,還是想要嫁人,想要過自己的生活。”
聽到這話,田如雪愣了一下,說到底她畢竟年齡還小,再加上一直以來的生活環境,不論是王府還是田府,太多奴婢依然獨身在宅子中慢慢老去,最後孤獨死去,再加上因為田炆和王沛甜的關系,導致田如雪並沒有像尋常的姑娘一樣對那身紅色婚服和嫁人這件事情有任何憧憬。
所以她猛一聽到菀寧想要嫁人,她第一反應是不敢相信,第二反應是憤怒,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可是她畢竟已經不是當時在田府裡那個大小姐了,失去母親,又沒有父親的倚靠,田如雪在短短的時間裡迅速成長。
所以她心底的憤怒立刻被她很好的壓了下去,最後她的所有反應都變成了低頭不語。
見田如雪不再追問,菀寧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
不過白茶不準備放過這一條線索,於是她問到:“菀寧姑娘,你為什麼會突然有這種想法?據我瞭解,你在這以前也不是沒有機會出府的,為什麼之前都拒絕了,反倒一年前會主動提起這件事情。”
菀寧依然平靜的說:“只是年紀大了而已,眼看著別人都有了歸宿,相夫教子,奴婢一時羨慕沒忍住就對小姐說了。”
白茶:“田夫人是怎麼回答你的呢?”
菀寧:“正如剛才大小姐所說,小姐讓我以後再也不許提起這件事情了。”
白茶挑眉:“哦?田夫人沒說什麼時候可以讓你出府嗎?”
菀寧低著頭,但是腦中的記憶卻不受控制的浮現出那一天的情景,菀寧閉了閉眼,那一巴掌帶來的疼痛彷彿還在臉上。
連帶著王沛甜那塗滿丹蔻的手指指著自己鼻子怒吼的話也還在耳邊:“除非我死,否則你這一輩子只能留在這裡,直到孤苦無依的死去”
菀寧睜開眼,盯著自己的腳尖,隱藏在袖子下的雙手緊緊的抓著裙擺,她漸漸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冷笑。
菀寧深吸一口氣,慢慢松開雙手,抬起頭看著白茶,臉上一切如常,彷彿剛才的所有回憶和痛苦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菀寧慢慢的說:“小姐說再過幾年就放我出府,還說一定會幫我找個好人家,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白茶:“哦?那你為什麼會哭?”
菀寧毫不猶豫的說:“因為感動,作為奴婢的能得到主子的另眼相待,還得到了這樣的承諾,自然是會感動涕零的。”
聽到菀寧的回答,就連田如雪都微微皺眉,雖然當時她只是模模糊糊的聽到一點點就被婢女帶走了,但是她還是隱隱的感覺當時的那個氛圍一點都不像菀寧說的那麼輕松。
更不要說,在那天之後,菀寧好幾天沒有走出房間,雖然娘親告訴她菀寧只是生病了,可是聯系那天的責罵,田如雪總是感覺不對勁。
所以那個時候,她整天擔心菀寧是不是被娘親打了,可是菀寧離開房間之後一切如常,絕口不提那天的事情,田如雪也就沒有再提起那件事情了。
白茶笑笑,反倒沒有繼續追問這件事情了,轉而問到:“田夫人在田府這些年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菀寧搖頭:“這個奴婢不知道,奴婢只負責處理小姐的生活起居,其他的事情都不清楚。”
白茶:“作為貼身婢女,你怎麼看待田夫人提拔其他人做管家這件事情?”
菀寧頓了一下,說到:“這是主子的決定,奴婢沒什麼看法。”
白茶:“按照慣例,大多數可以當家的夫人,最後都會讓自己的貼身婢女做管家,可是田夫人偏偏反其道而行,找了那麼一個田府的下人來做管家,菀寧姑娘不會覺得不甘心嗎?畢竟做了管家,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拿回賣身契,嫁人生子了。這樣一來也就不至於非得要離府,可以說這麼是一件兩全其美有名正言順的事情,你跟著田夫人這麼多年,於情於理,她都不可能會不考慮你反而選擇那麼一個對她來說可以說是完全陌生的人,菀寧姑娘,如果我是你,恐怕會非常憤怒。”
菀寧卻依然平靜的說:“奴婢並沒有覺得不甘心,也沒有覺得憤怒。”
就在這時,白茶一把抓起了菀寧的手腕,菀寧的衣袖順勢滑落到手肘處,露出了菀寧還來不及松開的拳頭。
白茶盯著菀寧的眼睛,慢慢掰開菀寧的手指,露出已經被硬生生掐破滲出絲絲血痕的掌心。
白茶這才低下頭看向菀寧的掌心:“哦?沒有不甘心?沒有覺得憤怒?”
菀寧的指尖微微顫抖,既然被發現了,她也索性不再隱瞞了,她恨恨的看著白茶:“你說的沒錯,我不甘心,我憤怒,可是那又怎麼樣?我小心謹慎的跟著她這麼多年,可是解決卻只換來一句,我就是死都得死在她的身邊,憑什麼?我明明有機會可以去過自己生活的。”
白茶:“所以你生氣憤怒,最後終於忍無可忍幹脆把她騙到了林子裡,吊死了她,你,菀寧,就是殺死王沛甜的真正兇手。”
菀寧拼命縮回手,吼道:“沒錯,我恨不得她死,我每天都恨不得親手殺死她,可惜,她四處樹敵,還不等我動手,她就死了,我感覺特別痛快,也特別遺憾。”
田如雪瞳孔猛的一縮,盯著菀寧不敢置信的後退了兩步,彷彿已經完全不認識眼前這個瘋狂混亂的女人一般。
菀寧的理智稍稍回籠,她看著田如雪扯出一個勉強又可憐的笑容:“雪兒,你不要怕我,我不會傷害你的。”
田如雪訥訥的問:“真的是你殺死了我娘?”
菀寧朝著田如雪邁進一步,伸出手試圖拉住田如雪的手腕:“不不不,不是我,你要相信娘真的沒有殺人”
菀寧的手猛的頓住,未說出口的話也消失在了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