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風還沒有說出話來,晁石就幾個大步走了過來,面無表情地道:“乘風,你膽子不小啊!不但敢出手偷襲陸年,還想和他決鬥,你可真行!”
柳乘風也自知理虧,臉紅著說:“我知道自己有錯在先,不應該出手打了陸年一拳,我可以向他道歉,但是他也有錯啊,他不應該這樣說子軒的······”
“這些小事我不想聽,”晁石伸出一隻手止住了柳乘風的話,表示不想聽他的辯解,同時把另一隻手放在易子軒的肩頭,似乎很不情願的樣子。
“易子軒,我承認小年的話是有點難聽,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裡。”晁石緩緩開口,可他出人意料地並沒有說什麼羞辱人的話,反而幫陸年認起錯來。
如果說柳乘風聽到這番話是大喜過望的話,那麼陸年就是怒火衝冠了,要不是自忖打不過晁石,他就要揪著晁石的衣領,問問他是不是犯糊塗了,竟然幫著他們說話。
或許只有易子軒不是這麼想的,因為他能感受到肩膀上的那隻手掌到底蘊含著怎樣磅礴的力量,他甚至可以聽到骨頭開始破碎的聲音。
果不其然,晁石話語一轉,冷笑著道:“但是,他並沒有說錯,你的確是一個廢物。並非是因為你無法修煉的原因,而是你沒有血性,乘風哪怕不敵陸年,也要為你出頭,而你呢?你只會沉默。”
易子軒身體猛地一顫,大片汗水從他的身上流出,浸溼了他的衣服,他的脖子上一條條青筋扭曲凸起,眼珠子裡驟然滿是血絲,彷彿承受著世間最大的痛苦。
他死死地咬著牙,怕自己痛撥出來,生平十二年來,他從來沒有過哪一天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在這群少年中是什麼樣的形象。
這些與他一般年紀的少年沒有把他當做同伴,當做兄弟,當做親人,他們認為自己是個病秧子,是個只會索取不會付出的寄生蟲,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難道他真的沒有血性嗎?
易子軒雖然身體不好,血氣不足,但是他有血性,誰又能真正忍受別人異樣的目光,承受同齡人赤裸裸的羞辱呢?
如果真的有這種人,那與行屍走肉又有什麼區別?
易子軒不是行屍走肉,他只是不想給柳叔和雲姨惹麻煩,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小事讓他們跟村裡的人鬧的不愉快,所以他一直再忍,如此而已。
只是有人卻不願意放過他。
晁石的話語如同最鋒利的刀,毫不留情地刺進易子軒的心臟,痛入骨髓。
“別說什麼能屈能伸的狗屁道理,那只是懦弱者的藉口,所以我看不起你。”
言無刀鋒,卻能傷人。
“算了,沒什麼好說的。”晁石彷彿是說累了,語氣又變得平淡了一些:“我想你並不是一個傻子,以後就不要做一些令大家都不愉快的事,你要學會低調,把自己的存在感變低一些,越低越好······當然了,如果你想找我報仇的話,我十分歡迎,只要你有這個機會。”
易子軒臉頰兩側的咬肌在瘋狂地顫抖,但他還是強忍住痛楚,重重吐出一口帶有濃重血腥味的長氣,一字一句道:我明白了。”
兩人的目光對視,就好像兩柄無形的長矛在空氣中相互碰撞,迸發出肉眼看不見的火星。
“那就好。”晁石笑了,同時也鬆開了手,跟陸年轉身離開了。
“子軒?”柳乘風彷彿看呆了,一時不知該怎麼說起。
“我沒事。”易子軒的臉色蒼白,聲音顫抖,說不出是在哭還是在笑。
突然,柳乘風下意識地碰了一下他的肩膀,易子軒痛呼一聲,終於彎下了腰,拼命地想要減輕疼痛,哪怕只是一分一毫。
他的眼睛裡有苦澀鹹溼的液體流出,或許,比身體更痛的,是他的內心。
易子軒的額頭和臉上滿是水滴,有的還流進眼裡,有的流進心裡,他沒有去擦,不知是汗還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