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於逍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捧起陶柚的臉,指腹輕輕擦過他眼尾,珍惜地抹掉那些晶瑩的淚珠。
“不管你來自哪個地方,哪個世界,我都不會放你走。”
“不管你對那個世界有哪個人哪件事讓你多麼留戀和不捨,我都絕不可能讓你回去。”
陶柚不再說話了,甚至開始不再抽泣。
裴於逍以為他生他的氣了,託著他的後背抬起他的下巴,想看一看他的眼睛。
誰知道,剛動了一下,陶柚就軟綿綿地倒了下去,像一灘水似的滑進裴於逍臂彎裡,長睫掩下。
他嘴唇又有些發紫了。
下一秒,監護儀器瘋狂地尖叫起來。
裴於逍手一抖,瞬間慌了神。
“陶柚……陶柚?”他托住陶柚綿軟的身體,“對不起,對不起你別怕,我不是要對你做什麼,我……”
醫生幾乎是奔跑著沖進病房,看一眼狂閃的資料,對著裴於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幹什麼了?”
“好端端的怎麼能把人刺激成這樣?我不是說過要小心觀察的嗎?!”
這下不用再背什麼二十四小時心電圖了,陶柚心率就是有問題。
裴於逍被無情趕出了病房。
這裡可不是他家開的醫院,醫生生起起來什麼都顧不上。
裴於逍被勒令滾去一邊冷靜,一直到夜晚降臨,陶柚情況終於穩定,醫生才再次允許他進去探望。
“不許再有任何刺激性的言語和行為了,知道嗎?”醫生嚴厲地警告:“不然原本簡單治療就能解決的情況被弄成大問題,我也幫不了你了!”
裴於逍早已恢複了冷靜,點頭應下,醫生這次不太放心地開啟了門,讓裡面守著的護工出來。
陶柚沒睡著,聽見聲音朝他看了過來。
房間裡很黑,沒有開燈,走廊的光源映亮門口的一小塊空地,陶柚的眼睛卻在黑夜裡明亮得像夏夜裡的星星。
裴於逍輕聲合上門,小心翼翼地走近,按亮床頭的一盞小燈。
陶柚的目光跟隨他的手指而移動。
兩人對視著,一時互相都沒說話。
裴於逍在床邊坐下,猶豫了很久,才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陶柚的頭發,動作輕得陶柚幾乎都要感受不到。
像是生怕再碰碎了什麼。
陶柚唇角彎起很淺的弧度,從被子底下伸出手,輕輕勾了勾裴於逍的手指。
冰涼的觸感輕盈地貼上來,裴於逍能感受陶柚手指細瘦的骨骼。
他無暇思考,就像一直被牽住項圈的小狗一樣俯下身,湊近耳朵。
“我沒想回去。”
陶柚的聲音很輕地在耳邊響起,羽毛一樣掃著耳廓。
“就算回到那個世界,我也沒有更多的親人。”他喘息有些費力,但還是用心地解釋著:“我媽媽很早就去世了,今天是她的忌日。”
那瞬間,裴於逍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了。
他看見陶柚對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卻又像冰霜一樣那麼刺眼。
“所以我只是……”陶柚神情有一瞬恍惚:“有點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