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宋心音突然開了口。
病房裡眾人皆是一驚。
宋心音的頭還朝向窗外,像是在自言自語。
林向晚敏銳地和身後的女警交換了一個眼神,對方滿懷期冀地點頭之後,她抓緊了手中的繪本,面容盡量輕松道:“不會啊。”
她沒有直白點出,也許是想保留這點隱私,但林向晚聽懂了她的含蓄和隱晦。
“每個人的喜好都不一樣,有人喜歡溫柔一點的方式,也有人喜歡粗暴一些的。”林向晚十分流利而溫婉地說出這段在內心準備了無數遍的話,“你只是喜歡了一個相比較而言更小眾的東西,但這並不能代表你是奇怪的啊。況且,我覺得,這也不一定小眾,很多人可能內心或多或少都有點這樣的傾向,但本身不是足夠瞭解,再加上各種社會輿論的壓力不敢表露出來。”
“……”宋心音沉默著。
這樣的客套話,對她起不到多大作用。
林向晚清了清嗓子,不知道這樣舉例正不正確,卻還是鼓起勇氣說了:“就比如我吧,有時候我男朋友也會掐我的脖子,嗯…還會用領帶綁住我的手腕,雖然剛開始挺不適應的,但後來慢慢習慣之後好像也有點沉溺其中了,就還…挺刺激的。”
餘光裡,宋心音垂在白色床單上的手握緊了,攥出一朵白潔的小花。
“但是他很尊重我的意願,如果我明確表達出了自己不喜歡的意思,他就不會再繼續。”
知道得不到她的回複,林向晚很自然換了個話題,接著說:“宋老師,和你說個好笑的,上週我和朋友一起去了一個新開的密室,我們都沒發現那個房是恐怖主題。結果剛進去解了個題,沒走兩步牆裡突然蹦出個女鬼,血淋淋的頭發都掉到我們身上了,真的好恐怖!大家嗓子都喊破了,最後還是一個膽子大的學妹找到監控說了暗號,工作人員過來把我們放出去了。”
“我懷疑再在裡面待一會兒,我們都要被嚇得猝死了。”林向晚自顧自哈哈起來。
“不過他們在安全方面還是做得挺好的,遊戲畢竟是人為操作的嘛,至少得保證最基本的安全。”她的語氣沉了幾分,“雖然在某些遊戲裡,我們成了下位者,把自己交付給了別人,但對方所擁有的權利,都是基於我們自願賦予。真正的主導者是我們才對,我們有權開始就有權結束。
“如果對方忽視我們的訴求,超過限度傷害了我們,那就是不對的啊。如果他這樣做了還告訴你這是正常的,是因為你犯了錯,那他真的是一個很壞的人。”
林老師真的是一個很聰明又溫暖的人,宋心音在心裡稱贊道。她回過頭,臉上扯出了一個僵硬到微微顫抖的笑容。
“宋老師,你快點好起來,下次我們一起去玩吧?”林向晚握住她冰涼粗糙的手,笑眯眯地邀請。
宋心音有些哽咽地吸了口氣:“還有下次嗎?”
林向晚嘴唇差點抿成一條線,還是努力提著。宋心音在這起案子裡算從犯,在範舉陽欲侵犯曹明月時她沒有伸出援手,雖然有避免嚴重後果發生的幫助行為,但林向晚不知道檢察院那邊會如何認定,也不知道法官會如何判決,但可以預見的是,如果範舉陽對宋心音有精神方面的洗腦脅迫,也許最後能爭取到緩刑。
她充滿希望地鼓勵:“當然有,所以你要努力,早日康複!”
宋心音微笑:“嗯。”
在病房又待了一會兒後,林向晚和她說了再見。雖然身體情況已經有好轉,但醫生還是建議不要讓她太累,多點自愈的時間。
另一邊。
走廊拐角的小七看到林向晚反身關門,立刻隱入牆角,手捂著嘴巴對電話那頭說:“敘哥,出來了!”
“好。”江敘整了整身上的病號服,優雅進了電梯。
一樓大廳。
林向晚如釋重負,邁著輕快的步子往外走。
周邊傳來一聲“咳”。
秀氣纖細的眉毛一皺,林向晚警覺加快了腳步。秋冬交替的季節,流感來勢洶洶,大廳裡擠滿了人,咳嗽聲彼此起伏。
“咳咳!”
聲音更大了!
林向晚趕忙從包裡掏出口罩戴上。
“咳咳咳咳咳!”
咦?
怎麼聽著有些耳熟。
林向晚頓住腳步,滿臉問號地轉身,只見她身後半步遠的柱子旁,一個身穿病號服的高大男子側著身,握拳抵在嘴邊,眼尾時不時偷摸朝她飛兩下。
“江敘!”林向晚驚訝道。
“啊!”江敘這才光明正大看她,“咳咳,這麼巧,你也在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