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下,一切都明亮了起來。
是沒爛,但都腫成這樣了,和快爛了有什麼區別?接吻的時候他都不捨得大力捏她的臉;還有脖子,居然現在才看到,這麼深的指印,這是怎麼掐的?平時他輕輕掐一會兒她都會嫌不舒服;還有手腕的紅痕…明顯是被綁了很久。
他剛剛就應該直接把範舉陽弄死!
江敘難受地說不出話,棉簽被煩躁地捅進生理鹽水裡,幽靜狹窄的空間裡能聽到水波攪動的聲音。
林向晚默默把臉湊過去。
生理鹽水沒有刺激性,棉簽接觸到面板時只有一點涼涼的感覺,江敘仔細地擦掉幹涸的血液,任何角落都不放過,每擦一點就重新換一根新棉簽。
用過的則被他攥在另一隻手上,清理幹淨後,他又擠了點藥膏,慢慢塗上。
可不知怎的,那傷勢觸目驚心的很。
順著臉頰往下,還沒碰到脖子,江敘的手就抖得如同篩糠,他鼻腔裡哼出一聲悶悶的自嘲,意志再堅定,也擋不過生理反應。
棉簽從他手中掉了。
先是這一根,然後是另一隻手心裡的一把,盡數掉在了車廂裡。
就應該把他弄死!用刀片成片,然後丟進海裡喂魚。除非他能在監獄待一輩子,不然絕對不會讓他的餘生好過。
可再怎麼宣洩,發生過的事情都無法改變。
江敘的手肘搭在膝蓋上,雙手掩面,全身都顫抖起來。
他意識到,她根本就不會聽自己的。
那些聽他安排的時刻,全是因為她樂意,一旦與她內心的想法相悖時,她根本不會把他,把他的話當回事兒。
江敘不知道這算不算好事。
如果她能任自己擺布,那所有事都會變得簡單很多,可那就不是她了。在這一刻,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將他包裹,拉著他墜入深海,五髒六腑都被擠壓到變形,讓人喘不過氣。
是他來得太遲了。
——
對不起,是我來遲了。
如果能快一點,再快一點,你就不會受傷了。
林向晚低頭把車墊上的棉簽一根根撿起來,又仔細搜尋了一遍,確認沒有遺漏的才用紙巾包裹好。等她抬起頭,聽到了鄰座傳來的似有若無的哽咽聲,輕飄飄的,像是在隱忍。
怎麼回事兒啊?
…江敘,是哭了嗎?
!江敘也會哭嗎?
腦袋旁跳出了個穿黑裙的小魔女,她插著腰振振有詞:“他也是人,當然會哭啊!”
林向晚狐疑問:“可他為什麼突然要哭呢?不是已經沒事了嗎?”
小魔女敲著魔杖,出謀劃策說:“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現在應該去安慰安慰他。”
“要去安慰嗎?”林向晚猶豫不定,“男生是不是都不太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啊?”
“他最關心的就是你誒!”小魔女氣得劈了個叉,“你忍心讓他一個人難過嗎?”
呼的一下,林向晚打了個激靈,小魔女瞬間消失不見。
那細微哽咽聲已經停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但林向晚還是眼尖地發覺江敘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冷白的手指抖得更厲害,隨時可能支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