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都停了手,江林木上前講道理,一雙眸子從姝奕身上移開的時候,便陡然降了溫,他睨著那幾個動手的人,“不管是做什麼都要事出有因,你們如此對待他們二人是因何事?”
將他穿著一身書生袍,曉得這是個讀書人,大晉這兩年對於讀書人十分的尊敬,哪個村裡若是出個秀才,全村走出去臉上都有光。
雖然江林木瞧著有些臉生,但對方的人也不再動粗,“打他們自然是因為他們勾搭成奸,二人慾行不軌之事,被我姑姥姥看到了,於是他們二人心生歹意害死了我姑姥姥!”
原本因為這個場面滿心害怕的姝奕,聞言反倒是被氣笑了。
江林木的臉色也再度冷了下來,這些人分明就是想要陷害,雖然他一時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要這個時候跳出來。
“既然你們覺得這事兒和謀殺有關,這等人命關天的事兒,為何不報官?”
人群裡,一個稍微年長些的人走出來,“報官?那倒也不用麻煩官府,我們族裡的人犯了事兒,自然是有族規和家規處置,這樣腌臢之事何須勞煩知縣大人。”
江林木之所以這樣說,也是料定村裡百姓都不敢見官。
站在他身後的姝奕有些聽不下去,“既然你們都會是老夫人的族人和家人,那她這段時間求醫問診需要花錢的是時候怎麼沒看見他們來啊?這會兒人沒了,你們跳出來又是意欲何為?!”
李盈盈被堵住嘴說不出話,可一旁的江長生卻是曉得這裡面的事兒,當即站出來說道:“他們想要霸佔張大娘的家業,只要將李盈盈打殺,這些田地屋舍便也都是他們的。”
“胡說!”
周圍幾人像是被人戳破了遮羞布,一個個紅著臉無能狂怒,江林木聞言嗤笑一聲,“既如此說,這便是你們的家事,我們本不該管的,可既然你們今日都承認是這張大娘的家人和族人,那便好說了。”
他說著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紙,這紙被疊了一層,墨跡從背面隱約透出來,他抖著手裡的紙說道:“這是張大娘欠我的銀子,我娘子昨日還為她診過脈,中午之時雖是已經彌留不知人事,可我娘子仍舊給她用了人參續命,不然活不過昨日未時,這人參可是二兩銀子,張大娘的兒媳也在這上面按了手印,還有診金一兩,前些日子的藥錢和診金加起來一共五兩,其餘的我們便也不再多要,你們只給八兩就行。”
說著他臉上有些不耐煩,冷淡的眉眼帶著幾分鋒利陰鷙,觸及他的目光讓人心生寒意。
他想將手裡的借條塞到年紀最大的老漢身上,可對方得知這是個借條,溝壑縱橫的臉上,展露出驚慌之色,拄著棍兒連忙往後退了兩步。
其餘的人見此也都有些畏懼的往後腿,姝奕曉得了江林木的意思,臉上帶著幾分諷刺的看著周圍的人。
“剛才那個大個兒的說,他們家裡還有些房舍田地,不如你們誰佔了她家的地,就順便將這些賬給還了,總不能什麼好事兒都讓你們沾著了,卻要我們行醫問診的墊上這筆錢吧,若是你們今日實在給不出來,我和夫君便將你們告到衙門裡去,左右誰要這房舍和田地,誰就得補給我們錢!”
江長生看著他們二人上門胡說八道亂要錢,整個人都像是傻了是的,看著眼前的堂弟和弟媳,一時都有些不認識他們二人。
“二郎你……”他話剛一出口,就被江大成狠狠踩了一腳,愣是疼的嗷嗚一聲,踮著腳在地上蹦躂了兩下,“爹,你踩我幹甚?!”
江大成看著他一臉恨鐵不成鋼,“你還好意思的問?!你李家叔嬸託你幫著過來照應著些,你倒好,在這裡竟給盈盈添亂不說,還讓人扣上了這樣的帽子,現如今債主子都追上門討債了,你就是這樣照顧人的?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剛安靜下來的院子,這會兒頓時又熱鬧起來,不少看熱鬧的人都看得津津有味,但是張大娘的族人們這會兒卻鬧不起來了。
就張家這間茅草屋,加上山邊那兩畝薄田,便是往高了要也超不過三兩銀子,可現如今杜家欠了八兩的診費,這若是鬧大了鬧到官府去,只怕這筆錢還得他們族裡人湊,到時候這兩畝田和這間破房子,誰還稀罕啊。
東溝村的人興致勃勃的看著,這裡面有三分之一的人曉得這是江家的計謀,這書生便是江長生的弟弟,可他們卻不願拆穿江林木的把戲,皆因這張家的族人,沒一個好東西。
當初張大娘的兒子慘死,他們便虎視眈眈的盯著人家的家業,後來老人家病了,有人打起來張家寡婦兒媳的主意,只是這主意打了沒兩日,這張家門前就來了一人站崗防護。
倒是將幾個潑皮流氓打跑,逐漸的張家這才消停下來,只是這張大娘命不好,死了兒子自己也病了,不出幾個月人就沒了。
當初張家寡婦兒媳滿村裡借錢的事兒,村民們也都曉得,那時卻不見這些族人出來幫忙,這會兒分家産了卻跳出來搶。
所以村民們只當做不知情的看熱鬧,絲毫不願意幫著張大娘的族中人,反而看著他們這樣被人耍,有一種暗爽的味道。
這邊江大成擔心自己的傻兒子壞了事兒,追著兒子一路打出院子,這會兒張家的院子裡,也只剩下江二海一家三口和張家族人。
江二海本來就不愛多話,這會兒見兒子兒媳唱起了雙簧,他便杵在一旁不再出聲,他的存在感極低,周圍的人甚至已經忽略了他的存在。
在張家族人的眼中,現在這裡最大的麻煩,便是這對行醫的小夫妻。
“我們是沒有錢還給你們的,你們也看到了,我姑姥姥已經去世,這家裡還要為她花錢辦理喪事,這些錢可都是我們湊出來的,至於那些債務……”
領頭的年輕人說著,目光陡然落在一旁被五花大綁的李盈盈身上,這會兒人還在豬籠裡,嘴裡塞著一隻破鞋,滿臉的淚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