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瓊無奈,伸手在有些油膩膩的桌上規律地敲了幾下,表示放心,他盯著呢。
搖搖頭,還是這麼心急,改不了。柳瓊撚起茶杯,慢悠悠地喝茶,時不時抬眼看著款款在小鎮主道上溜達的冷子興。
鄔桐內心翻個白眼兒,烏龜脾氣,等成親了看怎麼錘他。
小鎮富庶,就算是露天的茶攤,也有正經的官制幌子迎風飄揚。喧喧嚷嚷的,歇腳的人多,柳瓊又坐在角落裡,故而冷子興沒瞧見人。
冷子興是每月逢三來小鎮,在街上閑逛幾圈,手下有事自會來找他。這不,正走著,一個衣衫破舊的老婦人匆匆從對面而來,似是老眼昏花,直直朝冷子興撞去。倒地的一瞬間,右手不著痕跡地往冷子興身上塞了一個什麼東西。
主街上人來人往地,就算是有老婦人跌倒,大家看了兩眼也就各幹各的去了。沒看那年輕男人沒推諉,老婦人也沒罵街嘛,又沒吵起來,有什麼好看的。
只柳瓊眯了眯眼睛,終於露頭了。他在角落裡低頭淺笑,這次無論如何得盯緊了,冷子興到底在謀劃什麼,還真得去瞧瞧。以前只是懷疑,沒想到這冷子興真有問題。
柳瓊想著他的空間異能,笑意更深了。他的空間雖然雞肋,可最大的好處就是能藏身,雖然只能他自己進去。
偷摸摸盯人的時候,如果被察覺了,躲進去就行,誰都發現不了。因此柳瓊最擅長的就是盯梢。
傍晚,晚霞盈天,小鎮東南角一座破敗的農家院落前,冷子興左右看看,還是沒看到人,可心底卻忍不住發沉,那股被人盯著的感覺揮之不去。
按規矩,他是不應該來的。這裡是小鎮的秘密藏身點,要是被人察覺,以後就又得換地方安置手下了。
但蜈婆親自出馬,必是有緊急情報,且不方便送過去。冷子興思考良久,咬咬牙,還是推開了吱呀作響的柴門。
柳瓊沒急著從空間出來,跟著冷子興在鎮上繞了兩個時辰的路,可得好好歇歇。他拿起角落裡的一罐可樂,美滋滋喝起來,偷眼打量空間外的世界。
柴門後的褐色衣角一動不動了有半盞茶功夫,才消失不見。
柳瓊輕訕一聲,這點兒小把戲還想瞞過他。閃身出了空間,輕手輕腳地湊近柴門,又躲進空間靜靜傾聽。
“老大,南海那邊傳來訊息,說是發現有陌生船隻。”蜈婆,也就是被冷子興撞倒的老婦人,其實也就四十上下年紀,立在冷子興對面,語氣十分焦灼,“小主子那邊......”
“噤聲。”冷子興打斷蜈婆,起身在屋內盤桓了數圈,開口道,“別急,我會想辦法給主子遞訊息的,你這邊萬不要輕舉妄動,等我吩咐,知道嗎?”
蜈婆趕忙躬身答應,冷子興那詭異的被人盯上的感覺又來了,他忽地踢開房門,外面還帶著熱氣的風吹進來。月光明晃晃地掛在夜空,破敗的院落光禿禿的,哪裡有人影?
但隱隱的不安令冷子興不敢多停留,匆匆吩咐兩句後就走了。
晚上等黛玉睡熟後,鄔桐輕手輕腳地起身,小心地鑽出房門,推開大哥和小弟的房間,輕聲道:“哥,小弟,有些事我得先跟你們通個氣。”
如今三人相依為命,任何事都不瞞著才好。鄔桐壓低聲音,將在賈家看到的秦可卿的異常告訴了兩人:“秦可卿不簡單,還有那個冷子興。我今日在茶樓上看景的時候,看到他了。我總覺得他不對勁,這些你參詳參詳,看看需不需要告訴三王爺。”
“不用參詳,我都聽到了。”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人推門而入,眉眼淩厲,一身寶藍流光袍,走動間衣角翻飛,很是矯健。
“參見王爺。”鄔楊愣了一瞬,慌忙起身,拉著弟弟妹妹要跪,三王爺笑呵呵地伸手扶起,開口道,“不用多禮。林如海林大人信上都說清楚了,此次我找你們也不是為了問扳指的事,而是賈家。沒想到歪打正著,在外面就聽到了關鍵訊息,你們很好,很機警。”
三王爺在書桌後坐下,毫不避諱地拍拍手,見三人驚訝,他微笑著解釋道:“來的時候在其他房間下了藥,現在院子裡的下人和林家小姐都在熟睡。放心,這藥對身子沒害,就是睡得沉些罷了。”
話音還沒落,三名內侍託著三個填漆木匣進來,放到桌上後又悄無聲息地退下。三王爺這才繼續道:“這是皇上給你們的賞賜,你們這次帶來的訊息很有用。”
雖然太子遺孤還沒找到,但是起碼他們知道了訊息,沒有陷入被動。如今又有了其他的收獲,這份獎賞不虧。
見三人要跪下謝恩,三王爺擺擺手:“我還有事,就不在這裡多留了。你們在甘泉寺多逛幾日再回去,免得引人懷疑。後會有期。”
不待三人說話,三王爺風也似地起身走開,顯見是去調查秦可卿和冷子興了。
“桐兒,你說二伯是不是......”鄔楊聲音有些哽咽。在鄔家時,母親不受寵,父親冷漠,大伯對他們不理不睬,只有隔房的二伯會關照他們一二。如今事情越來越複雜,鄔楊隱隱有感覺,二伯可能兇多吉少了。
鄔桐嘆口氣,她不知道怎麼安慰人,說鄔有道沒事?這話她自己都不信,鄔有道顯然是皇上的人,卻讓大哥捎信兒,肯定是有事脫不開身。而這個事情,肯定跟他們這一房有關。
他們不知道的是,真的鄔有道早在十八歲剿匪時就死了,皇上讓死士假扮鄔有道,就是為了佈局南海的局勢。死士都是餵了藥不能生育子女的,要說應該絕對信得過才對。
可偏偏人是有感情的,假鄔有道和妻子日夜相對,竟慢慢有了愛慕之心。
偏偏那妻子孃家跟南安郡王家走得近,無意中從女兒口中知道了些假鄔有道的秘密。等假鄔有道覺察時已經晚了,四王八公用他的船將太子私生子送了出去,他愧對皇上的信任,給了扳指後就出兵剿匪,存了死志,只想留個精忠報國的名聲,保全妻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