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聿琛坐在床邊,垂眸靜靜看著她無知無覺恬靜的睡顏。
失去她以後,這幾年他也一直在思考什麼是愛。
擔心是愛,牽掛是愛,還是想念是愛?他沒有愛過人,無從去分辨。
但他的無情確實給她帶來了很大的傷害,他不能否認。所以這幾年他學會給她自由,也嘗試過要放棄以關心之名控制她的人生。
人要對抗自己的本能有多艱難,艱難到他為此痛苦到再難睡一個整覺。直到拉斯維加斯那一夜,她錯誤地闖進他的房間,擁抱到她的那一瞬間,他終於恍然發覺,他根本無法抵抗這種本能。
而她逃離他,厭惡他,不願意和他哪怕見一面。甚至輕率地判定他的痛苦只是因為不甘心。
陳聿琛扯了扯嘴角。
從剛才她說出那番刺痛的話起到現在,他一直壓抑的情緒才有些許流露。
果然是他親手養大的玫瑰,比任何人都知道怎麼才能最刺痛他。
他慢慢俯身拂開她額頭上的碎發,
“羨黎,你說那麼多厭惡我的話,我也是會傷心的。”
傷心到他已經幾乎不能維持表面的溫潤寬和了。
低沉的話音消散在寬大沉默的臥室,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再無聲息。
不知道坐了多久,夜色越來越濃稠,時間太晚,外面璀璨的霓虹一片一片消失,逐漸陷入沉靜。
江羨黎在睡夢中眉頭忽然皺起,翻了個身也不自在,嘴裡很幹,迷迷糊糊地爬起來要喝水。
剛坐起,耳邊傳來沉啞的聲音:“怎麼了?”
“想喝水。”江羨黎閉著眼,根本沒有醒,只是下意識地說出自己的需求。
很快一杯溫度恰好的溫水遞到了嘴邊,她抱著杯子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半,終於舒服了。
杯子被人拿走,江羨黎這才發現房間裡很黑暗,沒有開燈,可是她的頭很昏,根本無力思考這些。
昏沉間她聽到身旁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還有哪裡不舒服?”
陰沉低鬱,即便是這黑暗的夜色也無法掩蓋。
不過這個聲音江羨黎太熟悉了,熟悉到即便如此沉鬱她也沒覺得有多害怕。再支撐不住,昏昏沉沉閉上眼,身體的記憶帶著她往前倒,撲到面前人的懷裡,聞到他身上淡雅好聞的氣息,滾燙的臉頰蹭了蹭。
只是醉酒後無意識的一個舉動而已。
陳聿琛頓住幾秒。
懷裡的身體柔軟而溫熱,香甜的氣息隨著呼吸傳入血液四肢百骸,連靈魂的躁動都被撫平,變得寂靜。
感受著她久違的溫軟,陳聿琛再無法剋制,俯身攬住她的腰,手掌貼在她背後,一寸一寸用力抱緊,似要摁進骨血裡。
黑暗中他的聲音變得喑啞難言,
“羨黎,不是不甘心,而是我真的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