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留宿免不了要出去玩,請假還要父母給班主任打電話。我自然是不可能正規請假的,於是練就了一身翻牆的本領。
我輕車熟路地從學校外面矮牆翻了進去,然後又翻窗溜進了寢室。
記得上一次翻學校矮牆還是因為給何晞帶小籠包。現在回憶起來,倒是讓人心生感慨。
何晞好像早就預料到了我會來,她早早地開啟了紗窗,站在月光下等我。
月光流過她的眼睛,又撫摸她的發絲。我們靜靜地相對而視。
半晌,何晞輕輕地動了動,吻上了我的眼睛。
“謝謝你,陳露。”
何晞退了一步,彎彎杏眼裡盛著一汪笑意。
這是第一次我沒從她的笑容裡看到悲傷。
我伸手抱住了她。
我記不清多少次和她聊到東方都泛白,也記不清多少次和她十指相扣,看見月光親吻我們的指尖。
我應該是愛她的。愛她的一切,愛她的笑顏,愛她的淚水,愛她看我時的專注眼神。
我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
我和她並排坐在洗漱間冰涼的瓷磚地板上,不去管未幹的水痕,爬過我手背的小小螞蟻。我們相對無言,鐘表在替我們細數最後的時間,而沉默是無聲的道別。
我們相互依偎著,看見月亮落下,太陽升起。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何晞身上的那一刻,她消失了。
我想,雖然愛沒能說出口,但我們也至少好好道過別了。
周老師離奇的死亡在學生返校那天迅速傳遍了整個校園。與之一起流傳的還有周老師那些惡劣的行徑,包括那個隱蔽的微博。
他專挑女學生下手。
從教數十年,被他摧殘過的女孩數不勝數,這個惡心的人渣還保留了那些他錄下的女孩們的裸體影片。警察們找線索翻到這些影片的時候,簡直是瞠目結舌。
驚異於影片的數量之多,受害群體之龐大。
他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心態為自己起這麼一個名字呢?也許他覺得自己就像獵人一樣,能主宰這些處在花季的美麗少女。這些不過都是他可以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獵物罷了。
但是該死的獵人終於栽在了獵物的身上。
總會有人反抗的。不管是仍然存在於世的人還是早就離開了的鬼。
影片上那些痛苦的臉龐,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周老師的電腦。好像在一齊審判著這個惡魔。
所有人都對這個人渣深惡痛絕。
風聲鶴唳的校園裡,人人都不寒而慄。
但最讓人疑惑的,還是周老師的死因。
如果是自殺,那麼沒有人能解釋一個體型微胖的中年男人到底是怎麼把自己的頭套進尺寸明顯不合的床單裡的。如果是他殺,也沒有人能解釋兇手究竟是從哪裡進入寢室再悄無聲息地離開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高三畢業那天,我拉著行李箱又一次經過打上封條的寢室。
我透過玻璃往裡看,裡面的時間好像停止了流逝,只剩塵埃在陽光裡打轉。
那些和何晞待在一起的時光,也永遠地被封存在了這裡。
何晞,願你來世能如你的名字那般溫暖和煦。
舉目四望,皆是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