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出寢的時候,我特地擰開了門鎖,還關死了窗戶,防止有風把門吹關。
這樣一來,只要在裡面的人把門推關上,大門就會自己反鎖,沒個十幾秒都沒辦法擰開門鎖逃出來。
我相信對何晞來說,十幾秒足夠了。
“我好歹也是鬼嘛。”何晞笑嘻嘻地對我說。
一切的進展都很順利。我躲在宿舍大門的灌木叢裡,看見周老師在六點過十分的時候如約來到了寢室門口。
這棟宿舍樓有兩個入口。我們宿舍比較靠裡,走側門要更近一些。但我並沒有告訴周老師側門的存在,而他也明顯沒有對女寢熟悉到這個程度。我就是要他從正門走進去。
我特地看過,從正門進去右拐,頂上牆梁和牆面的夾角上有一個不顯眼的紅外攝像頭。
我要做的當然不是取證,畢竟這次我是劊子手,我所要的僅僅是能夠證明周老師是一個人進入寢室的證據,這樣周老師橫死在寢室裡之後,才不會有人懷疑到我身上。
周老師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做多了,膽子也就大了。不然賊膽包天是怎麼來的。
所以他完全不擔心會有監控。
畢竟女孩們的羞恥心會縫上她們的嘴。而且整個學校乃至整個社會都會站在他這邊的。而且是女孩先開口邀請的,不是嗎?
一個小小的監控又算得了什麼,他有的是時間陪她們耗。耗到所有的證據都變得模糊,耗到女孩們的家人沖上來捂住她們的嘴。
想到這裡,周老師嘴角勾起一個幅度詭異的笑。
好一個家醜不可外揚啊!
周老師拎著手機,輕車熟路地踩著暗色的石磚走進了寢室。
此時已是深秋,南方的樹木仍然蓊鬱,樹葉一片一片綠得發黑,寒蟬也早就噤了聲。學校綠化做得好,宿舍位置偏僻,被包裹在一片人造林和假山中間,沒了人氣就顯得一片死寂。
我在灌木叢後面蹲得腿腳發麻。分針一點一點挪向表盤上的“6”。
終於到了六點半,我和何晞約定好的時間。
我從灌木叢裡站起來,從正門走進了寢室,我還抬頭看了一眼閃著紅點的攝像頭,確保它還在正常運作。
今天的夕陽不再是金色,而是帶著一點紅。
詭異的血紅色,覆在金屬制的寢室門牌上,泛著冷硬的光澤,是不祥的徵兆。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門,然後在瞟到周老師屍體的一瞬間開始尖叫。
我裝得驚恐無比,連滾帶爬,手腳並用地沖出寢室大門。
我迎面撞上了吃完晚飯回來的寢室阿姨。我拽著她的手,涕淚橫流。
我語無倫次地對她說,我們寢室掛了個死人。
我特地說得很模糊。因為沒有哪個驚嚇過度的人能夠精確地描述自己所撞見的恐怖場景。
寢室阿姨也被嚇得不輕,將信將疑地和我回了寢室。
再次推開寢室門的時候,我看見周老師的脖子掛在被扯成半截的床單裡。那條床單我很熟悉,就是何晞用來結束自己生命的那一條。
我看見周老師腫脹可怖的臉,很想作嘔,但是又感到一絲輕松。
我的何晞啊。
總是笑著的,眼睛裡卻時常流淌著悲傷的何晞啊。
你總算能解脫了。
寢室阿姨哆嗦著手報了案。
當天晚上,為了保護案發現場,整棟宿舍樓都被封了。
讀這個學校的大都是本地的學生,留宿的人很少,除了卷王和我這種與家庭有矛盾的之外就沒別人了。一樓只有我一個人留宿,樓上還有零零星星三五個人留宿。
學校臨時給我們安排了酒店,還派車把我們幾個學生送出了學校。
校領導忙得焦頭爛額,我們扔在酒店之後就去處理別的事了。
我悄悄從酒店溜出來,叫了個車開到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