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窈望著躺在自己腿上的年輕兒郎,一時間不知是何滋味,一抹淺淡如漣漪的笑,從她眸中閃過。
她俯下身去,吻落在裴尚的唇角。
裴尚驀地瞪大雙眼,一雙柔軟的手,插入他的指縫中,反扣住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
緊接著,細密又輕柔的吻,一個又一個,落在他唇角四周。
她吻了他的鼻子,他的額角,他的眉毛,他顫抖泛粉的眼皮。
最後,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裴尚羞得快要死掉了,心像揣了只兔子一般怦怦亂跳,一股熱氣直沖他的腦門。
他覺得自己現在一點都不瀟灑,一點都不帥氣,也不是那種可以讓心上人妥帖託付終身的男子。
很丟臉。
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一面。
裴尚喉嚨中發出一聲像是嗚咽的聲音,緊接著,他又將自己埋進虞明窈的裙面去了,只留一雙通紅的耳根子,露在外面。
虞明窈什麼都沒多說,只輕輕撫了下他的頭。
時過多年後,就算往事如一張宣紙般泛白起褶皺,裴尚仍然清清楚楚記得這一天,記得這天虞明窈離去這一幕。
他臥在榻上,看著她走至艙門口時,回身看了自己一眼。
窗外射進的光,將艙內一分為二,她在明,他在暗。那時他被突如其來的驚喜砸暈了,心中隱隱的不安,被他下意識忽略。
以至於,他還咧著個大牙,沒注意到虞明窈回眸那一眼的複雜。
裴尚在事後,無數次設想,若時光能倒流,若他能知曉,就是自己這一念,促成了後續那麼多事,促成了那段孽緣。
他就是被內心的譴責,譴責死!日日如墜煉獄,受盡煎熬,也不會將自己的愛人親手讓出。
去他的仁義禮智信,去他的道義!
他只要他的妻。
……
虞明窈面上的平靜,在合上天字四號房的艙門時,消失殆盡。
人對於宿命這種東西,有時候會有一種莫名的預感。
她其實非常抵觸所謂的“宿命”,也憎惡極了,若再世為人,重來一遭,仍走上一世的舊路。
她對謝濯光的情意,早就消逝在了時光的長河了。
那七年,將她所有的愛欲已耗得一幹二淨,此生,她只想要平靜的生活。
裴尚是個很好的郎君,性子好,模樣好,人又乖巧。縱然裴家是有些小波折在,但不打緊。
愛一個人就是這樣的,要接受他的好,也要接受他的不好。
人生,沒有事事順心。
但她也是真的不想再同謝濯光耗了,也不想同他再有任何牽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