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生得可真俊,不知我等有沒有機會沾上一沾?”
“噓!你這騷蹄子是想死麼?要讓人聽到了,非把你浸豬籠不可!”
“好姐姐,我就想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世子爺過了秋就十七了,就算府裡那個再心裡不痛快,也得替世子爺張羅親事。到時候憑我等這相貌,撈個通房開了臉,也指不定。能得這等人物,不比隨意發派出去,指個小廝好得多?”
“住嘴,還說!”
身後傳來兩丫鬟掐架的嬉笑怒罵。
縱然聽見自己被府中下人這般不堪地議論,謝濯光心中仍舊無一絲波動。
他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養成了這般性子,旁人再不堪的汙言穢語,也只是一陣風一般,一丁點痕跡也不會在他心頭留下。
他一頓,原先回院的步子一轉,悄無聲息走向謝國公府最偏僻的西北角。
那有一處小弄堂,謝拂曾下過死命令,無令不得接近。
本就僻靜之所,現芳草萋萋,有的已深至謝濯光膝蓋處高了。
破舊的木門上,落滿一層厚厚的灰塵,木柵欄也因年久無人踏足,腐朽風化。
謝濯光開啟栓,將木門推開之際,除了灰塵飛揚,內裡長久密閉的酸腐臭味,亦撲鼻而來。
這兒同謝拂所居的主院處,南轅北轍,不會有人來。
謝濯光像是抽盡全身力氣,呆呆坐在地上,背脊靠著木門的柵邊。
他眼前好似又浮現幼時那幕,血,全是血。
周圍人尖叫慌亂,那人抱著她,旁邊血流了一地。
他手緊了緊,不知為何,這時忽然有點想虞明窈。
在裴府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發生了回鄉遇襲一事,不說施羅氏險些丟了魂,連虞明窈、虞錦年兩兄妹,都受了一場大驚。
幾人同雁月,就待梨花院中,數日不曾出門。
施羅氏一來體恤兩兄妹上學辛苦,二來一時也對這兩小兒心生憐愛,難以割捨,故索性先讓他們倆歇歇,待後頭身子骨好了,再談上學不遲。
此舉正中虞明窈、虞錦年下懷。
兩兄妹成日呆在一起玩樂,想吃什麼,就叫裴府中人上外頭買去,偶爾下學了,裴碧珠、裴尚兩兄妹,也會尋羅些新鮮玩意,來找虞明窈玩耍。
這般半旬下來,不說虞明窈,連雁月臉都圓潤了好幾分。
時光一晃到了裴老夫人七十五大壽這日,虞明窈就算再想躲懶也不成的了。
是日一早,她便被雁月從被窩裡拽出來,人還迷迷糊糊的,冒著熱氣的帕子,就往她臉上糊。
她像架傀儡,任由雁月擺布,連自己什麼時候,洗漱完都沒察覺,就見雁月又扯著她,來至妝臺旁。
雁月經上次遇險後,越發有大丫鬟的架勢了。人雖比虞明窈還小,做事卻頗為老成。
虞明窈見這丫頭還沒問過她,就麻利一番動作,她頭上一重,再攬鏡之時,發現自己竟成了個福娃娃。
“哪有這般去人家家裡祝壽這般打扮得?雁月,你也是主意大了,還不快替我取了去。”
雁月聽到此話,斜斜覷了她一眼。
“我才不,小姐明明生得這般好,天天跟老太太似的,對女兒家打扮一點興致都無。都說女為悅己者容,今日壽宴,可有好多家青年才俊前來。小姐你再過半年就十五了,現在留心些,後頭也好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