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吁了口氣,問:“按理說,教諭負責一縣學政,學塾建設也在教諭職責範圍,朝廷為何要將款項撥給知縣呢?”
“你幹嘛問我?”
“先生不是永青侯嗎?”
“你不是不信嗎?”
“……”海瑞說道:“昨日我又溫習了下太祖實錄,尤為關注太祖實錄中的永青侯。”
李青怔了怔,繼而笑道:“然後呢?”
“雖然荒誕,難以置信,但結合種種跡象,以及我親眼所見……我願意相信,你就是永青侯。”海瑞說。
李青頷首:“看吧,我沒騙你。”
海瑞沒心情計較這個,問:“朝廷為什麼不將款項交由教諭管理呢?按理說,教諭是第一責任人,交給教諭才更合理,如此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讓錢花到刀刃上,不是嗎?”
“想聽實話?”
“當然。”
“簡單,因為教諭不入流!”
“這……”海瑞有些難以接受。
李青淡淡道:“不用覺得不忿,權力場向來如此。我早就說了,想做好事,想改變不好的事,只能做官,做大官。”
頓了頓,“可即便做了大官,也不是什麼都能改變的,不過至少能多影響一些人,一些事……”
海瑞沉默。
李青笑問:“所以……還覺得教諭好嗎?”
“即便是一個教諭,也能影響一些人,一些事。”海瑞說。
話到這個份兒上,李青自不會再強求,只是有些唏噓。
想那張白圭,上趕著打好關係,以求走捷徑,早日發達。
再看海瑞,白給的機會卻不要……
李青不覺得張白圭那樣就不好,當然了,海瑞這樣也不是不好,只是海瑞的選擇,上限實在有限。
無論權力場,還是政治上,道德潔癖太強的人註定艱難,且成就也註定比不過生冷不忌之人。
道德潔癖不是貶義詞,相反,在這渾濁的官場上,它太珍貴了。
正因如此,李青才如此主動,可也正因如此,李青的主動註定白費。
海瑞的價值觀很正,李青不好強行改變,只得鼓勵道:
“那就在能力範圍之內,最大限度的發揮能量,不過……真要到山窮水盡之時,還是別逞強的好,人活著才有希望,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海瑞苦笑頷首,道:“海瑞不至於讓自己落得一個檻送京師的地步!”
“還挺自信……”
李青失笑搖頭,“就你這品性,如若不改,不被檻送京師,我都覺得奇怪。”
“何也?”
李青:“官場並不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