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又有幾人回來,接著,道二十一也醒了,又是一陣敘舊,講述分別期間,經歷的事情……
臨近天色大亮,師弟全回來了,一眾道士在廟裡輕聲談笑,就是不知佛祖作何感想……
聊了大半時辰,李青以自己要去逛逛為由結束話題,好讓一夜沒睡的他們好好休息。
道二十一要守著休息的師兄弟,沒跟李青一起。
…
來到學塾建立場地,卻見海瑞也在,正與睡眼惺忪的知縣談話,後者出氣兒不順,神色也不太好看。
李青沒上前打招呼,只是啃著餡兒餅,隱於人群中遠遠瞧著,看泥瓦匠們挖地基、打夯。
沒一會兒,知縣有些煩了,口齒不清的嘟囔了句不太好聽的話,拂袖離去。
海瑞也有些不高興,卻也不能如何,嘆了口氣,轉而又去與包工頭的泥瓦匠交談,後者倒是好說話的緊,頻頻點頭,海瑞的面部線條舒緩許多……
又盯了一陣兒,海瑞似是覺得放心了,便動身趕往下一個要建設的學塾,不經意間的一瞥,瞧見了人群中看熱鬧的李青,先是一怔,緊接著,快步上前。
“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
李青自無不可,走出人群,與他一起往下一個學塾建設場地走,離開人群后,李青打趣道:
“怎麼樣,知道官大一級壓死人了吧?”
“早就知道了。”海瑞苦嘆點頭。
“剛你跟知縣說什麼呢?”
人群嘈雜,距離尚遠,海瑞聲音又小,李青也聽不清內容。
“主要是朝廷公款的事。”海瑞說道,“我是南平縣的教諭,按理說學塾建設歸我負責,經費也當由我掌管才是,可……唉。”
海瑞苦悶道,“我主動退一步,與他說各自掌管一半,可這位知縣仍是不願,具體打著什麼主意……我不說,先生也明白,按照物價成本、人力成本,朝廷的款項……近乎一半都進了私囊。”
李青好笑道:“這你就天真了,哪有不貪的官兒啊?”
海瑞默然,深吸了口氣,輕聲道:“難道我大明官員……都如此?”
“真正兩袖清風的不能說沒有,可也是鳳毛麟角。”李青輕聲說道,“他們管這個叫截留,過一手截留一點,層層下來,到了用於正處,餘下一半也還好了。”
海瑞震驚地看著李青。
“你幹嘛這樣看著我?”
海瑞苦澀道:“海瑞以為先生行俠仗義,當嫉惡如仇,卻不想……”
“沒辦法,人心如此……”李青嘆道,“一點也不妥協讓利,辦不好的,建設學塾本就備受抵制,再不讓人得些好處,就更難推行了。只一味追求官員清廉,卻不顧國家發展……豈不是本末倒置?豈不是因噎廢食?”
海瑞無言以對,喟然嘆道:“如若太祖還在……”
“太祖殺了那麼多,不也還是照樣貪?”李青說道,“於皇帝,於國家而言,事辦好才是根本。”
海瑞微微搖頭,道:“發展是根本,可這樣妥協……這是不對的。”
李青沒有否認,只是道:“你真貪心,比我都貪心。”
海瑞愕然,繼而恍然。
“求上得中,還是要求上!”
李青聳了聳肩,道:“可惜你只是個教諭。”
“我……”海瑞憤然,隨即苦笑,“先生何必激我?海瑞自也想做大官,可總要腳踏實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