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不曾言語,只是行禮之後靜靜站在那裡。
僅從官職在看,他站在曹操身後些許似乎不存在任何問題,但是在如今這個情況下,他往那裡一站,與劉協等人便自成涇渭分明之態。
劉協:“衛尉既來,怎無言語?”
你一句話都不說,難道就是單純來當觀眾的嗎?
這是想要看誰的戲?!
天子讓人說話,陸離自然不會當啞巴:“臣聞宮內有犯上之人,故而攜禁軍前來,將其押送詔獄。”
劉協眼中不由劃過一抹嘲諷,犯上之人,他清楚陸離口中的犯上之人,與自己心中所想的犯上之人,定非一人。
劉協想要為自己人開脫:“董將軍並無犯上之舉,此番想來是誤會一場。”
他聲音放得低,有幾分示弱的姿態,想要讓大家配合著將這件事情過去。
但曹操不準備配合,陸離同樣如此,這番若不讓董承付出代價,陛下你難道要自己去付出代價嗎?
陸離道:“董將軍汙言穢語咆哮於天子面前,在場眾人無不耳聞目睹,便是殿外之人,亦多有聞言,如何能稱作誤會?”
不說他們二人本就多有過節,就說雙方立場的截然不同,此番有了收拾對方的機會,哪裡有輕易放過的道理。
陸離對待敵人,不論是政治上的還是其他方面的,可從來不存在什麼心慈手軟。
尤其是董承這種管家都能將外室養在官吏鄰家的“大戶”,哪裡就需要他來憐憫了呢。
歸根結底,不過是貪心不足、心比天高,咎由自取而已。
劉協有心思為對方找出路,還不如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順著這奸佞戲碼表演一出幡然悔悟呢,好歹安撫一下曹操不是。
知不知道什麼叫做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啊。
這個道理或許別的天子沒有那麼清楚,但劉協不該不清楚啊。
劉協確實清楚,正因為清楚,才覺得難堪。
誰家的皇帝當成他這個窩囊模樣啊!
可再是難堪,難道就能任性的不管不顧嗎?
劉協清楚知道不能,他並沒有這個資本。
對著董卓他忍了,對著王允他忍了,對著李傕、郭汜他也忍了,今日不過是對著曹操再忍讓一次而已,跟之前又有什麼不同。
可劉協清楚這裡面可太不同了,他曾以為心向漢室,矢志不渝的人,就這樣站在對立面上逼著他忍。
憑什麼!
陸離直面對方幾乎遮掩不住的憤懣,心裡卻沒有什麼太大的波動,憑什麼,憑著形勢比人強行嗎。
陛下你不過忍讓了幾個人而已,這天下百姓天天都在忍,對著天忍,對著地忍,對著無數達官顯貴忍,若非漢室讓他們幾次忍無可忍,陛下你現在或許也不用這般忍。
非要說,不過天理迴圈而已。
漢失其鹿,天下共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