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手機響,原本就已經繃到極致的神經再度被拉扯。
周勀回頭盯著茶几,幾乎喪失走過去的勇氣。
鄧順林替他看了一眼,“應該是那邊的電話!”
許世龍嘆口氣,“接吧!”
門鈴早就停止,從玄關到廳內也就幾十米距離,周勀每走一步就覺得心往下沉一分。
鄧順林將持續響鈴的手機遞到周勀手裡。
小陸再度比了個OK的手勢。
周勀終於握到手機,摁下接聽鍵的時候手指幾乎都在顫。
“姓周的你麻痺給我報警,是不是老婆孩子都不想要了?”
電話一接通,金大富喪心病狂的聲音便穿透耳膜而來,“報警是吧,行,我讓你報警,讓你報警……”拳打腳踢的聲音帶著痛苦的悶哼傳過來,像是被人掐住喉嚨而出的絕望嘶喊。
周勀握著拳還沒來得及發聲,那邊又是一記重響,還伴隨著金大富的罵咧聲。
“你等著給你老婆孩子收屍吧!”
電話在瞬間被結束通話,前後數十秒,其實不必聽錄音,光剛才金大富那音量就已經足夠旁人聽得清清楚楚。
許世龍頹廢地抬手捏了下額頭,小陸沮喪地將耳機摘下來,鄧順林無比擔憂地看著站在窗前的男人。
所有人似乎都有生機,都有下一步反應,唯獨他像是被人推入了一個真空狀態,深海,深淵,無休止的黑暗和窒息猛地罩過來,呼吸變得濃稠,耳邊聲音都彷彿全部消失……
“你等著給你老婆孩子收屍吧!”
“周總?”
“周先生?”
“嘭”一記,原本站在那的周勀突然雙手握拳猛一下敲在牆上,肩膀擦著牆壁轉過來,身子順著下滑,直至最後蜷縮著蹲在地上,手指插.入發中狠狠拽住,手機卻一直不敢松,像是瀕臨死亡前拽住的最後一絲希望。
他到底做了什麼?
他該如何祈求憐憫和寬恕?
……
常安從未像此時這般擁有極其旺盛的求生欲,幾乎拼勁全力用膝蓋曲起來護住肚子,可惜嘴被封住發不出任何聲音,不然她覺得自己應該會爬到金大富腳邊跪著哀求,哀求他別這麼用力,別傷到孩子。
“行了別踢了,再踢下去人出事怎麼辦?”鉤子看不下去,過來拽住已經發狂的金大富。
金大富覺得還不夠解氣,抬腿又在常安小腿上踢了兩下,這下連柴雞都火了,把人往旁邊拽了把。
“老金,八千萬吶,你他媽瘋了是不是?”
是是是,金大富確實是瘋了,他這瘋勁來自憤怒,也來自對未來和結果的恐懼。
這就好比一場仗,先前看著還算風平浪靜,彼此都能找到平衡點,可一旦某根神經被觸發,平衡在瞬間之內被打破,形勢就會急轉直下。
金大富:“他孃的姓周的報警了!”
鉤子:“報警又怎樣,人在我們手裡。”
柴雞也說:“老金我可告訴你,我不管你和這女人之間有什麼恩怨,這是你自己的事,我們只圖錢,你最初拉我和鉤子入夥也說不會動人,只要錢,你他媽現在這算什麼意思?”
金大富狠狠瞪了眼縮在角落的常安,她抱頭縮腿,身上的大衣早就被剝了,只留一件高領毛衣,毛衣應該是奶白色,只是因為被折騰了兩天早就弄得髒兮兮,頭髮更是亂成草窩,額頭傷口總算不淌血了,但一層血痂蓋在上面看著實在瘮人。
常安長了張討人憐的臉,又會適當示弱,現在往那一縮,偶爾露出一雙驚恐萬分的眼睛。
金大富唾了口,終於把氣壓下去。
旁邊柴雞問鉤子:“船弄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