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能挨疼,但當時就只有一個念頭,不能吭聲,吭聲只會讓對方更興奮,也不能辯駁,辯駁只會讓他更氣憤。
她得護住肚子裡的孩子,即使讓她摒棄自尊適當示弱也可以,更何況現在也只是聽一個剛剛吸過毒欲仙欲死的人在碎碎念而已。
“不過我也不是完全不講理的,當年曉曉出事也不能全怪你,她有病嘛,你們都說她有抑鬱症,是她自己腦子不清楚才跳樓。”
“況且我也有責任,我就不該帶她去見姓周的畜生,所以曉曉的死我忍了,就當白折一個妹妹。”
“…但是姓周的呢?啊…還記不記得去年這時候,因為瘦身鋼筋的事我被賠得傾家蕩產,記不記得?也是過年這會兒啊,我有沒有去求過你們?”
“我去求你們高抬貴手,求你們發點善心,我他媽白手起家建廠子幹企業容易?可是你們呢?你們當我放屁,當我就是一隻螞蟻!”
“是,我出生不好,沒念過幾年書,家裡唯一有點文化的妹妹也早沒了,我承認我就是一隻螞蟻,螞蟻活該被人踩啊,生存法則,我十幾歲出來混社會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但是你們就沒點憐憫之心?見不得我好?”
“…瘦身鋼筋那事我承認自己做得不地道,但是這行誰不摻假?他當年從一名不文的毛頭小子做到現在就沒幹過一點弄虛作假的事?”
“就說你們這些上等人,啊…自以為高風亮節,總喜歡站在道德制高點來批判別人,說到底你們又比我高貴到哪裡去?啊,說到高貴,對對對,你們確實高貴,家裡都有人當.官,又是書香門第,可也就投胎技術好一點,憑什麼能夠趾高氣昂?”
“我他媽不服氣,我不服氣…我…我……”
金大富突然開始抽搐,常安趁機往後躲,嚇得窩在牆角連大氣都不敢喘。
她能感覺到眼前這個人已經不正常,毒品腐蝕人的身體,同時也會毀滅人的心智。
好在他只抽了幾下,吸著鼻子又抖了下肩。
“行了,跟你扯這些也沒用,你在這好好給我待著,要再敢跑,再敢跑我就弄死你!”
金大富終於從草垛上起身,拍了拍褲腿,一搖一晃地出去了,很快外面傳來叫罵聲,應該是柴雞和鉤子他們,之後門被關上,落鎖,連同那點海浪的聲音一同隔絕在外面。
只剩一間房,三面牆,連窗戶都被關死了,微薄的光線從報紙縫隙裡透過來。
常安低頭,身子蜷起來靠著牆壁,無聲流淚,卻不敢哭出聲。
……
周阜山到底是上過戰場見過真槍真炮的人,所以接到周勀那通電話之後,短暫驚愕之餘很快就平復了心緒。
想辦法聯絡可靠的人,部署,籌備,一步步都由老爺子親自出面。
當然,這些事按照周勀要求都瞞住了劉舒蘭和周歆。
下午三點左右,一穿著外賣衣服的男人拎著裝披薩的保溫盒上門。
“請問,是否不吃豬肉,需要單點清真?”
“對,***,一份田園風光和海鮮至尊!”
外賣人員脫了帽子和手套。
“你好,我是許世龍。”
“你好,許警官,周勀。”
兩人握手,一同走進內廳,數分鐘後徐南換上外賣工作服戴上口罩出門。
屋裡只有鄧順林,三人做了簡單介紹,鄧順林才知道對方的身份,是市局那邊派過來的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