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啟五年四月,魏忠賢以查辦汪文言曾收受楊鎬、熊廷弼賄賂為由將已經在朝堂上每日只應卯的汪文言給抓了下進詔獄。
自從東林失勢之後,留在朝堂的汪文言一直如履薄冰。不過由於他跟誰都處的不錯,再加上他又不主動針對魏忠賢。所以他在朝堂上一直比較穩當。
而這次為什麼要抓汪文言?不是因為其他的原因,畢竟在整個東林黨內,汪文言絕對是一股清流。吃拿卡要樣樣不少,即使遇上魏忠賢也不客氣。換言之,在整個東林黨內,就他有汙點,其他的人實在是太清白了。故此,汪文言於魏忠賢來說是一個絕佳的突破口。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最重要的兩點原因。
一是他確實卡了楊鎬、熊廷弼的銀子。二就是他是東林黨的智囊。如果有他的供詞,那要對付楊漣他們可就完全順理成章了。
不過要審理汪文言或者說從汪文言口中得出供詞來可不容易。所以為了保證這事情萬無一失,抓汪文言下獄之前。在田爾耕的建建議下,魏忠賢直接讓許顯純回了來。有許顯純審理這事,無論是魏忠賢還是田爾耕都足以放心。
汪文言不是第一次進詔獄了。對於這個大明陰暗且充斥著無盡冤魂的地方,汪文言說不出來自己是個什麼感覺。在詔獄關了這麼久,他聽著刑房裡每日都會傳出的慘叫,他的心竟是在這種環境下明悟了很多。
他太明白魏忠賢他們這一次的目的是什麼了。但明白的他卻也不後悔收了銀子。因為那不是受賄,只是替別人辦事。他汪文言是個獄吏出身,不是什麼孔孟弟子。汪文言一直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替別人辦事收點銀子理所應當,即使是皇親國戚找他辦事他也收。這是原則問題。
汪文言坐在牢房的角落裡,用手摸著從縫隙中透進來的不過半指細的光束。他再次在心中問自己,如果人生可以再來一次,他會不收銀子嗎?汪文言心中的聲音沒有一絲一毫身為猶豫。會!
聽著自己心裡的聲音,汪文言笑了。他很開心,因為自己還是那個自己。無論是混混也好,東林黨智囊也罷,他心中的堅持永遠不會動搖。
……
也不知道在牢房裡關了多久,還沒來得及聽見門“咯吱”一聲響,一陣陣平緩的腳步聲就在詔獄裡響了起來。
這腳步聲才一傳進來,汪文言是神色平靜,但是其他囚犯可就不是什麼平靜了。
隨著這腳步聲越來越近,靠近汪文言牢房裡的幾名面目全非的囚犯滿眼的驚恐,喉嚨裡更是發出一道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僅存的指甲更是在不停的扣著自己自己破爛不堪的身子。更有甚者直接就拿頭去拼命撞牆了。不過由於身子被鐵鏈拴著,即使他們拼命的向牆衝去,依舊會被鐵鏈給拉回來。幾個反覆之下,被鐵鏈栓住的地方已經滲出了一縷縷鮮血。
與之相對的是那腳步聲走過的牢房,當發現來人不是為了自己而來時,那些本急躁不已的囚犯眼中突然就像是如蒙大赦一般的放鬆了下來。整個人更是直接癱軟的坐在地上。
汪文言平靜的看著眼前的這場景,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看了,眼中早就沒了任何的情感。汪文言不同情他們,不是因為他無情,只是他怕自己有一天也會變成那樣。
而就在汪文言靜靜的坐在牢房裡時,那腳步竟是停在了他的牢門前。還不待汪文言看清楚來人是誰,那人就道:
“你們把汪大人給本使恭恭敬敬的請到刑房裡!”
“是!”
那人話音落下之後,兩名錦衣衛直接開啟牢房,將汪文言直接就帶了出來。而那人不是他人,正是許顯純無疑。
刑房在詔獄的最深處,那裡光線最暗,回聲最大。往往一個人的慘叫整個詔獄都能聽見。而且刑房不止一間,如果數個刑房裡面的人同時受刑,那聲音已經不是毛骨悚然可以形容的了。
汪文言是進了幾次詔獄了,但是這卻是他第一次進詔獄的刑房。才一進去,汪文言還是不由被那些還帶著鮮血的刑具給震住了。他本身就是獄吏出身。可是之前見過的所有刑具於眼前的比起來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只見那立枷、頸枷、荊木棍以及各種各樣帶著血的刀以及制鞭、常鞭什麼的自是不用說了。更不用提什麼大小夾棍和桎、梏、拲等三木。就說那肉刷子和那匣床,只是僅僅看了一眼,汪文言就明白為何那些囚犯連時不時錦衣衛進詔獄的腳步聲都怕了。
而見著汪文言看著刑具怔住的樣子,許顯純溫和的笑道:
“汪大人不用害怕。本使可不是那濫用私刑之人。”
又道:
“還不給汪大人找個乾淨的坐處。把血都收拾下,免得汪大人看著瘮得慌。”
汪文言笑道:“許指揮使有心了。不過文言乃一介囚犯,實在是不用許指揮使多費心思了。”
即使是現在,汪文言依舊不急不躁,儘量平和的很許顯純答道。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是汪文言為人相交的準則。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呵呵,汪大人。話說本使可是極其佩服你啊。想當年你為東林出力智鬥浙楚齊三黨的時候,本使不過才是一名僉事。當時本使就想著如果有朝一日能與汪大人一般該多好。”
許顯純依舊笑著說道,並讓錦衣衛給汪文言上了茶。看著他們的樣子,就像是老友見面一樣。
他又道:“今日獄中相見實在是情非得已。還請汪大人體諒本使。不過汪大人是聰明人,這聰明人該怎麼做,本使應該不用提醒汪大人吧。”
“呵呵,自然自然。”汪文言笑著,頓了頓,道:“既然許指揮使如此坦誠,那我汪文言也沒什麼可藏著掖著的了。不錯,當年楊鎬和熊廷弼為了保命尋求門路時我確實收了他們的銀子。這事我汪文言一人做事一人當,許指揮使但請擬寫供詞。”
許顯純聽著,眉頭一皺,緩緩放下茶杯,道:
“汪大人,本使才誇了你是聰明人。怎麼你現在就開始裝糊塗了呢?”
“呵呵,許指揮使這話我可是有些不明白了。難道是要說我收受賄賂?我只是替人辦事而已。”
“汪大人。你應該知道本使要什麼東西。”許顯純一拍桌子,又道:
“而且汪大人你也不用擔心東林黨誰會報復你。現在督公掌權,可保你性命無憂。甚至高官厚祿也不是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