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名身穿黑甲的兵士同時‘唰’地拔出配刀,動作整齊劃一,乾淨利落,一雙雙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靜默地等待著呂布的命令。
魏越揚刀大喝:“衝鋒之勢!”
將士們齊聲應答:“有進無退!”
呂布揚手止住群情激奮的將士,畢竟敵軍有一萬之眾,雖不能怯敵,但也不能輕敵。
此役只能以奇兵擊之。
所謂奇兵,指的是先以成廉在前誘敵,佯裝攻打敵營,他則繞山路潛伏至敵軍側翼,一旦敵軍馳援前寨,他再以騎兵釜底抽薪,擊其中樞。
只有出其不意,方能以少勝多,出奇制勝。
當時下,在滿夷谷左側的山地間,一千精銳將士馬摘鈴、人銜枚,一路翻越險地往盧水胡的側後方急進,大軍走的都是野獸樵夫踏出來的險路,一不小心便會墜落山崖,摔得粉身碎骨。
是夜,呂布帶領部曲以不可思議的突進速度翻過三隘,深夜時出現在盧水胡的側翼山地。
敵軍大營的燈火星星點點,苦寒塞外的雄風鐵騎正沉浸在夢鄉中,無數利刃正在山野密林間折射寒光,等待著飲下他們的鮮血。
一千將士圍繞敵軍帥帳側翼列成攻擊方陣,靜默地等待呂布的一聲號令。
“將軍,將士們已就位,只要你一聲令下,便可直衝將位。”魏越低聲說道。
呂布默然不語,一千對一萬,除非是奇蹟,就算是突襲,盧水胡一旦反應過來,這場戰鬥依然敗多勝少。
他盯著盧水胡大營,刁斗聲遠遠傳來,使夜色中的大營更顯靜謐,呂布沉聲對魏越說道:“再等等……”
天空漸漸泛出魚肚白,在漸漸消散的霧靄中,影影綽綽的出現少許盧水胡士兵的身影。
就在魏越急得搔首頓足時,盧水胡的前營突然傳來一陣驚天吶喊,隨後便是響天徹底的廝殺聲、金鐵交鳴聲。
那一瞬,所有巡邏的盧水胡士兵紛紛拔出彎刀,不分先後地湧向前寨。
“所有人隨我襲營,直擊中樞!”呂布見時機已經成熟,一抖馬韁,坐騎衝出戰陣,身後精銳鐵騎揚刀策馬,緊緊跟隨。
一千匹戰馬的鐵蹄聲踏碎黑夜,一千支火箭傾盆而下,在箭幕席捲敵營的同時,鐵騎組成的洪流衝破大營外圍的木柵。
被激烈的衝殺聲驚醒的盧水胡猝不及防,還未待奔至帳口拿起兵器,皮帳已經轟隆罩下,無數鐵蹄踐踏過去,淒厲的哀號聲被皮帳阻隔。
盧水胡的營帳大多以牲畜的皮毛建蓋,沾著便燒,點燃便著,不到半響,大火已隨風而動,燒紅了半片天宇。
大營內外一陣陣排山倒海般的殺聲,毫無準備的盧水胡被恐懼包圍,他們不知道到底來了多少敵人,也不知道敵人在哪個方向,士卒們奔走逃竄,軍官們吶喊怒喝,盧水胡大營一片混亂。一千鐵騎在亂軍中犁開一條血路,筆直地朝中軍大帳方向搗了過去。
一千親兵環繞中軍大帳嚴陣以待,胡帥檀拓被五名胡將裹在中央,面色如殭蠶一般,前營激戰正酣,此番回援已然為時已晚。
他心中既震又怒,事已至此,他也無計可施,唯有等待被衝亂的大軍恢復秩序,但在這之前,他的親兵必須承受住那支突襲騎兵的衝擊。
而張懿雖然被圍,但仍有一戰之力,再加上漢軍襲營,中軍又被敵軍所破,他一旦陣亡,這次南侵的結果不言而喻。
那便是全軍覆沒,留在漠北的部族將會淪為奴隸。
飛速衝刺的鐵騎還未完全靠近檀拓親衛的防禦圈,密集的火箭已往前方鋪天而去,幾輪火箭覆蓋過後,幷州鐵騎以錐形刺入戰陣——目的很明確,集中力量打擊防禦圈上的一點,直搗將位,完全不顧忌退路。
大帳內一群胡將已經慌了,帳外的衝殺聲越傳越近,再有片刻便會破帳。
“刺啦”一聲,皮帳嘩地破開,一名衛士慘叫著摔入帳中,鮮血噴濺而出,緊跟著是一聲巨響,整座大帳四分五裂,大帳變成一塊空地,五名胡將反身把檀拓擠在中間,刀鋒向外。
不斷衝上的鐵騎圍繞空地疾馳,被圍在中間的一干胡將面如土色,一匹紅色怒馬仰天長嘶,馬上之將盔甲閃亮,兩束大紅鵰翎在金冠上迎風招展——正是呂布。
不待胡將分說,呂布早已飛身下馬,手中畫戟一記橫掃千軍,將擋在檀拓面前的胡將盡皆掃翻在地。
還沒等他們來得及起身,漢軍早已一擁而上,亂刀剁為肉泥。
“呂布!”檀拓一聲暴喝,抽刀迎刃而上,呂布嘴角微微一挑,畫戟一格一挑,隨後奔著檀拓的咽喉連刺三戟,每一戟都如白蛇吐信,白虹貫日。
檀拓的彎刀脫手而出,他雙目圓睜,眼睜睜看著畫戟攜帶一絲寒光掠向自己的咽喉,而後眼前一片血紅。
呂布割掉檀拓的首級,一戟劈上旗杆,盧水胡的大纛咔嚓折斷,在千軍萬馬之中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