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寂的漆黑被兩點火光劃破,習慣了摸黑的一幹階下囚兩眼都被晃得有點花。
當先走進來的是常常給他們送飯和拖人的兩名山匪,一人舉著一個火把。
這兩個一高一矮,模樣醜陋,長相恰好似鯰魚精和野豬妖,瞧著極為傷眼,大概也正是因此才被派來做後山洞守門卒這樣的苦差事。
這二人,雖在山賊中地位低下,到了這些性命朝不保夕的階下囚面前,就可勁地抖起了威風。
不光剋扣本來就少的口糧,送飯時故意把黑饅頭弄髒扔的一地都是,看哪個不順眼了拳打腳踢汙言辱罵更是平常小事。
說實話,對於這些被俘的客商來說,當真是比坐大牢還慘幾倍。
畢竟,坐大牢還是在本鄉本土,好歹家裡有錢還能打點一番,讓牢裡的人不至於受大罪,受了傷生了病,獄卒便是應付差事也找大夫來給開兩劑藥……
可在這山洞裡,卻都不可能。
這些人被關進來之前就被搜過了身,有些身上的好衣衫被山賊瞧中了剝去了換成破麻衣的也有的是,就是心裡想掏銀子來賄賂這兩個山匪也無法。
幾個膽小的客商已是忍不住打起了抖。
莫不是這兩個醜鬼又想到了什麼折磨人的法子,這才大半夜的進來搞事?
因為光線昏暗,竟是無人發現這兩個平時耀武揚威在眾客商面前稱霸稱王的山匪,走路的姿勢略有些異樣,而且拿著火把的手還在不住地顫抖……
“哪,哪個是梧城縣的孫,孫守業!”
長相似鯰魚精的山匪比往常更為尖利的聲音驟然響起,嚇得眾人身子幾乎齊齊抖了下。
娘呀!
剛剛才聽到孫老爺說他後悔沒把女兒養在身邊呢,這會居然就輪著他了!
說不準是得了他家裡不會來贖人的訊息,要把他拖去丟下懸崖省口糧哩!
原本坐在孫守業身邊的客商們,紛紛往旁邊挪,生怕那兩只兇神過來拖人時,再連累了自己。
孫守業便如晴天當頭來了道霹靂,三魂六魄都嚇飛了幾處。
偏山洞裡就這麼大的地方,真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往哪裡躲去?
孫守業兩股戰戰,牙齒禁不住上下打架,雖沒出聲回話,死寂裡卻聽見自己的牙齒扣扣的響。
“孫,孫守業呢,可還在?”
另一個長得似野豬妖的山匪也開了口,他的聲音粗豪悽厲,頗似豬嚎,聽在眾客商耳中那是這倆惡鬼兇性大發的前兆!
然而其實山匪自己,那是心裡有苦自己知。
走夜路撞上鬼,碰上個來尋人的活祖宗,若是尋的那人活著還好,若是人沒了,只怕自己哥倆都要給那人陪葬!
“二位大爺,在,孫守業在呢,那兒靠牆坐著穿灰衣的就是……”
早有人見機行事,諂媚地為他們指出了孫守業的位置。
反正也沒處可跑,何必惹得這二人發了兇性,讓所有人都不好過呢?
孫守業在肚裡把那人罵了十八輩的祖宗,有心爬起來往黑暗裡藏,可混身竟是軟如面條,癱在那兒只往後縮了半寸。
眼瞅著那兩個兇神惡鬼一步步地走近,直如牛頭馬面手執勾魂索猙獰而來,孫守業直嚇得冷汗如漿,張開嘴,想要說些求饒的話,卻說出來的都不成句子,“不,不不,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