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轉念一想,這原主剛成婚丈夫就不著家,之後又落水身亡,這李林竹怎麼說也有一定責任。
於是她替原主鳴不平道,“要不是你新婚後就離家那麼久,任,我能被大房家的欺負麼?”
聽聞此言,李林竹收斂了笑,臉上閃過一絲歉意,“我本以為有老太太看著,大房那些人,翻不出什麼浪來。”
陸桑桑忍不住挖了他一眼,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老太太畢竟上了年紀,該享清福的時候。你都多大了,還躲在長輩身後過日子?”
李林竹微微一愣,新婚夜那日低眉順眼的任氏,如今倒是快言快語了許多。
但他素來不喜外人置喙自家之事,想到此處,眉宇間微微蹙起,不著痕跡地流露出幾分不悅,語氣淡淡道:“既然和離已定,那這一年相處,咱們各不相幹。我李家的事,任姑娘還是少操些閑心為好。”
誰稀罕管你的破事!陸桑桑暗自翻白眼,然而還未收斂神色,便被對方逮了個正著。
她輕咳一聲,訕訕一笑,趕緊岔開話題:“和離後你許我的鋪子在哪兒?離這兒遠嗎?人流如何?”
李林竹微微一怔,似是沒料到她連這處都不曾去過,略帶詫異道:“州北瓦子你沒去過?”
“沒。”陸桑桑隨口一編,神色一本正經,“家教森嚴,汴梁許多地方都未曾涉足。”
李林竹聞言,目光微動,環顧四周後,徑直走向案牘,隨手拈起筆,邊道:“那我畫給你。”
頃刻之間,紙上勾勒出一幅州北瓦子的地圖,街巷脈絡清晰,鋪坊一目瞭然。
陸桑桑瞧著,不禁驚嘆:“好厲害!”
李林竹不以為意,淡淡道:“君子六藝。”
“六藝裡還包括測繪的?”陸桑桑邊研究地圖,邊隨口一問。
“測繪?”李林竹微微蹙眉。
“就是畫地圖。”陸桑桑手指輕輕比劃著圖上街巷與屋舍的比例,越看越覺驚奇——這分明是精準縮繪!
這家夥畫地圖的本事簡直離譜!行醫實在可惜了,改行去勘探豈不更香?
李林竹聞言,神色平淡地道:“幼時隨父遊醫,偶然習得。”
話雖如此,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陸桑桑身上。
她竟如此認真地欣賞著這幅地圖,指尖緩緩拂過紙面,神情專注,彷彿在端詳一件價值連城的珍寶。
心頭莫名浮起一絲異樣的情緒,說不清是受用,還是不自在。
“這若是偶然習得,那你豈不是天賦異稟?” 陸桑桑感嘆,隨即靈光一閃,眼底笑意漸深。
從未被誇過天賦的李林竹心頭猛地一跳,強壓住上翹的嘴角,面上卻仍是雲淡風輕,佯作不經意地道:“順手的事,不值一提。”
話音剛落,便聽陸桑桑笑盈盈地道:“既然如此,那可否勞煩李官人,再畫一幅汴梁商鋪全圖?”
全,圖???
李林竹險些咬到舌頭。汴梁商鋪大點的何止百戶,她竟張口就要一幅完整地圖?!
她當真以為,這不過是個小事?
可話已出口,堂堂君子豈能失信於一女子?他咬牙撐住氣度,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陸桑桑笑得狡黠,眼底透著勢在必得的精光。
李林竹望著她,心下悔不當初。
他這個夫人,可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