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淵顯然不認同覺遠的解釋,冷冷反駁:“照你這麼說,莫非我兒是老死的不成?”
元睿調解道:“國有國法,此事依律應交由廷尉府處分,周廷尉向以守正不阿著稱,一定會還胡兄一個清白的。且胡兄若地下有知的話,也一定希望能抓到真正的兇手為他償命,胡府君你說是嗎?”
元睿此話入情入理,胡淵無法反駁,只得答應。隔了一會想想又不放心道:“為防兇手或其同黨逃跑,永寧寺所有和尚必須收監!”
元睿等正待反駁,覺遠搶先一步答應下來:“就依胡府君所言!”隨即走近元睿表達謝意,“殿下今日仗義執言,救下全寺上百條性命,他日必有福報!”
元睿倒不在意什麼福報不福報的,反安慰覺遠:“大師放心,周廷尉必會找出真兇,還永寧寺一個清白的。”
覺遠點點頭,回身對著胡修德的屍身輕聲念起經來。
次日,耿通與元睿等帶著萬餘兵馬奉旨出征。經昨日永寧寺一鬧,元睿等人均是心事重重,一路無言。正要出城,後面一騎飛奔追來,一個尖銳地聲音高喊道:“長樂王殿下留步!”
原來是太后身邊的太監毛慶餘,帶來太后口諭,命元睿暫緩出征,留京與廷尉周正之一起查明胡修德一案肇事真兇。聽毛慶餘宣罷太后旨意,耿寶笑道:“如此也好!我看殿下也放不下昨日之事,還不如親自了結了此事後再與我們一起並肩殺敵,豈不快哉!”
耿寶此言說到點子上了,元睿的確甚是放心不下獄中的覺遠等僧眾,此刻太后留他調查此事可說正合他心意,只是可惜錯過了一次戰場歷練的機會,滿懷歉意朝著耿通抱拳施禮:“元睿此番未能與老將軍同行,實為遺憾!還望老將軍珍重!”
耿通回禮:“殿下放心,廉頗強飯、馬援據鞍,老夫自問不輸於廉馬!”
元睿笑道:“這個自然,只是切記莫要貪杯。”
憶起那日醉酒後的醜態,耿通一張老臉頓時漲得通紅,忙扯開話題告別元睿上路去了。
路上詳細詢問了毛慶餘事情原委,元睿終於搞清來龍去脈。原來因最近胡敦連打敗仗,致使朝廷兵力緊張。也不知誰給太后出了個主意,說大魏寺廟眾多,且許多百姓出家並非由於大徹大悟一心向佛,而是單純地為了逃避兵役徭役。值此多事之秋,若向諸寺徵丁,一來可以解決兵員不足的問題,二來也可淨化社會風氣,實乃一舉兩得之良策。太后聽後大悅,決定即刻便在洛陽試行,並把這任務交給了洛陽都尉胡修德。可是胡修德才去了第一家寺廟──永寧寺即遭遇挫折,試問又有哪個正常的和尚願意去打仗殺人,衝突就這麼爆發了。胡修德要進寺徵丁,僧眾們不讓,推搡間胡修德莫名其妙地就死了,惹得胡淵要殺人燒寺,幸虧元睿及時制止並提議交由廷尉府處分才暫時化解了一場干戈。可死者身份特殊,廷尉周正之擔心查到皇親國戚而有諸多阻滯,便向太后建議朝廷派一個身份尊貴之人一起審理此案以顯示朝廷一查至底的決心。既然難題是他元睿出的,太后索性便指定由他來協助查案了。
胡修德死因離奇,元睿急於瞭解案情進展,沒回自己的府邸便直接去了廷尉府。小吏通報之後,周正之親自出來迎接。人還未到跟前,元睿便聽見一陣爽朗的笑聲:“殿下莫要見怪,事關胡氏,下官身份低微,查案途中或不便之處,唯有請殿下出面了!”
元睿:“周公客氣了,能與周公一同辦案是本王的榮幸!”
周正之這才注意到元睿一身戎裝:“殿下這是還未回府換裝?”
元睿呵呵笑道:“周公見笑了,想著覺遠大師他們尚含冤待雪,不覺著急了些。”
不想周正之一改剛剛輕鬆之態,正色道:“殿下此言差矣!我等辦案之人首忌先入為主,目前來看永寧寺的師傅們的嫌疑仍是最大的,切不可被感情左右了判斷。”隨即發覺自己語氣偏重,又歉然道,“一談到案子,下官這愛較真的老毛病便又犯了,殿下莫怪。”
元睿忙道:“哪裡哪裡!本王感謝周公指點尚來不及,談何怪罪?”
進入大堂,一張草蓆赫然映入眼簾,席上覆著白布。元睿上前掀開白布,與預想的一樣下面躺著胡修德的屍身,只是沒料到的是屍身上竟沒有半片布遮羞。這胡修德生前也算是個呼風喚雨的主,胡作非為起來也常常將旁人氣得怒火滿腔,想不到一朝命喪,屍體卻停在大堂任人擺弄,元睿不禁感慨萬千。
這種場面周正之見得多了,看出元睿心思,上前寬慰道:“我們這麼做也實屬無奈,都是為了儘快還死者一個公道,殿下看開些吧!”
元睿沒有接他的話:“周公可曾查到些線索?”
周正之皺眉:“說也奇怪,胡修德全身手下找不到一個刀傷或者淤傷,也並非中毒而亡,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就死了呢?永寧寺的諸僧又一口咬定毫不知情……”
“周公莫非已對大師們動刑?”元睿有些擔心,打斷了周正之的話。
周正之:“殿下放心!大師們雖然嫌疑最大,但畢竟兇手只有一個,下官是不會對諸位高僧大德們下手的。但也正因如此,殿下與下官查案的難度也增加了不少。”
元睿:“周公果然是正人君子,本王小人之心了。”
周正之:“殿下,我們二人就別再互相吹捧了,還是再找找這胡修德身上還有沒有看漏之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