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就睡覺。”
“睡不著,想洗澡。”
印芸竹望向外面的天,淺藍點綴縹緲的浮雲,離日暮西山還有好幾個小時,一時語塞:“大白天洗什麼澡?”
“這是個人習慣,”江夢合遮住嘴時,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可憐,“再說了,自從我醒來,還沒洗過澡,好難受。”
“你再忍忍,傷口近期不能碰水的。”印芸竹搬出醫生那套說辭。
“不碰傷口就好了,我現在渾身黏糊糊的,感覺快發酵了。”
這個說法聽起來挺可愛,印芸竹忍俊不禁。江夢合潔癖嚴重,去她家時地板上連根頭發絲都沒看到,可想而知這兩天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對她産生多大的折磨。
“哪有你這樣做護工的?”江夢合像只小動物,縮在被窩裡哼哼。
西斜的日光被稜格切割成小方塊,照在江夢合散亂的發尾上。
心被人戳出凹陷的小洞,見到此情此景,印芸竹心中感慨。
以前怎麼沒發現她不為人知的一面?要是讓那群以江夢合為榜樣的影迷看見,端莊清冷氣質的女神濾鏡恐怕早已碎裂一地。
“你想怎麼辦嘛?她的語氣被傳染,跟著柔和綿密起來。
“你幫我擦擦。”江夢合蛄蛹,虧她還在養傷,對自己的身體一點也不負責。
聽到這話,印芸竹臉紅。
兩人之間不是沒坦誠相見過,該看的該摸的全都做過,但那是曾經,如今讓還沒破鏡重圓的其中一位赤.身.裸.體,躺在另一個人面前……
根本不敢想面面相覷有多尷尬,何況她自己不是斷情絕愛,多少會有七情六慾,要是到時候被捉住小尾巴調侃,自己在江夢合面前一輩子抬不起頭。
讓她這種心懷不軌的人幹這些事,就像褻瀆江夢合為印璇受的傷。
“不要。”印芸竹拒絕。
“為什麼?”江夢合不解,“都是女b怕什麼?”
“你還好意思講!”捕捉到女人嘴角的促狹,印芸竹捉起小方巾朝她臉上扔,“這會兒知道是女b,之前幹什麼了?”
話音落下,房間一片寂靜。江夢合望她,無辜地舉起手:“我可什麼都沒說。”
靜默彌漫,她又補充:“我也什麼都沒聽見。”
印芸竹原想死鴨子嘴硬,又被這見風使舵的態度逗笑了,有些話脫口而出:“你怎麼這麼乖啊?”
像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江夢合挑眉:“乖?你用這個字形容我?”
她自詡感情中的上位者,絕對不允許後輩,尤其比自己小的印芸竹,用這種含有寵溺的形容詞套在自己身上。本想出言阻止,又見印芸竹臉上綻開真心實意的笑,又什麼火都熄滅了。
江夢合以前從沒發現,自己也會有含.著委屈往下嚥的一面。
她嘆氣,歪頭故作可憐:“是呀,芸芸看我這麼乖,就滿足一下姐姐的小願望,好不啦?”
印芸竹愣住,莫名的情緒忽地從心頭滋長,逐漸上湧。
眼眶發熱,胸口也跟著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從前的江夢合不是這樣的,她會驕傲地站在高處,靜默看別人為她掏心掏肺地奉獻討好,就像標榜在身上的勝利者勳章。
如今也學會了低頭,只想讓自己稱心如意。
沒人攥住女人的衣角,使其跌落神壇,而是對方主動走下來,終於肯直面過去那個狼狽的印芸竹。那段時間與江夢合相處,她總會被施加在對方身上的璀璨星光迷了眼。
想著那麼多人喜歡江夢合,憑什麼對方偏偏選中了自己呢?
憑什麼呢?
她配不上如此漂亮優秀的女人,難免同人比較,患得患失,卻也忽略江夢合也只是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