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早就該到了。
江夢合蹙眉,指腹劃過粗糙的螢幕,動作急迫了些。她不明白為什麼印芸竹一定要這個時候來,雪天總歸不方便,平城又比泉城更冷些。
但得知訊息的那一刻,她還是趕了過來。想著印芸竹冒著風雪也要來見上自己一面,被凍得冷硬的心又軟下來。
只當她離不開自己,像斥責到處闖禍的小貓,怪罪一通後,見毛茸茸一團躺在腳旁露出柔軟的肚皮,不忍心佔了上風。
可這點觸動也被磨得煙消雲散,早該到的飛機遲遲沒有訊息,江夢合呼吸粗重起來。
從影視基地出來,她沒料到會等候許久,身上外套不算厚重。一冷一熱交彙著,加上近期流感橫肆,很容易生病。
戴好口罩,她前往櫃臺:“麻煩查一下sf8064號航班,謝謝。”
前臺客服瞥了她一眼,操作完歉意回複。
“抱歉,這位女士,剛才接到訊息,sf8064次航班因天氣問題,緊急迫降到隔壁黃城,預計抵達時間不確定,您可以在旁邊等候,有新的訊息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隨著她話音落下,播報聲及時響起,和她說得分毫不差。像投入湖面的一顆石子,原本熱鬧的大廳安靜下來,緊接著是更加吵鬧的人群。
“什麼意思啊,是延誤了嗎?”
“不會有事吧?你們航空公司怎麼回事,難道不知道起飛前看天氣預報嗎?”
“電話也打不通,愁死我了。”
“……”
周圍頓時熱鬧得像菜市場,擁擠在一起像罐頭裡的沙丁魚,紛紛要找工作人員討要說法。
聽到這些,江夢合逆著人流,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往日清明的雙眸黯淡下來,長時間的疲乏等候,讓她的背影看上去有幾分頹廢。
溫和麵容的平淡終於掀起一絲波瀾,她手機險些拿不穩,站在反光的玻璃前,循著記憶撥列印芸竹的電話。
無數次抱有僥幸心理,或許對方乘坐轉機航班,或許因為上午的那番話取消這次出行……
然而,在一聲短促的忙音中,對面手機關機了。
江夢合太清楚為了平複恐慌,搬出來的套話。連航空公司也不一定能確保人的安全,加上近幾年的確沒有空難的例子,讓人私心以為飛機是比較安全的出行方式。
不死心一遍又一遍撥打電話,還是無人接聽。
她的手蜷成拳抵在唇邊,用力咬了一下,理智迅速回籠,微顫麻木的身體恢複知覺。
情急之下,江夢合給那頭傳送訊息。
橘合:【你現在在哪裡?】
訊息石沉大海。
接連開了五六個小時的車,等抵達預訂酒店時,將近淩晨一點。印芸竹把車停在地下,拖著行李箱慢吞吞爬上斜坡。
腰痠背痛到渾身肌肉被麻痺,她雙手捧起哈氣,快速搓了搓。
淺白的霧接觸到冷氣,立刻揮發徹底。坡面不算陡峭,然而難免在雪後凝固産生柔滑的薄冰。
手機因為溫度太低關機, 在車上充了十幾分鐘的電,依然紋絲不動。無奈之下,印芸竹打算待會兒去酒店裡租借個移動電源。
剛離開出口,她腳還沒落實。隨著重心偏移,撲騰一聲跌倒在地,手中的行李箱滑出短小的距離。
手腕處傳來火辣辣的痛,印芸竹抬起來,發現腕骨磨出一道明顯的血痕,血跡和沙礫碎石子混在一起,看著觸目驚心。
傷口不算嚴重,但她仍然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聽到耳旁傳來竊笑聲,印芸竹紅著臉,拍拍膝蓋上的泥沙。
走進酒店,她先從行李箱的夾層裡掏出身份證,出示給前臺後,又向路人借了個充電寶,坐在一樓大堂的沙發上慢慢搗鼓。
今天真是諸事不順。
印芸竹吹了吹傷口,打算等手機開機後,找跑腿的買藥送過來。
這座酒店在商業街和古鎮的交界處,交通便利又靠近景區,最重要的是,離江夢合所在的影視基地近,開車十分鐘左右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