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頭部輕微的晃動,如同古代詩人吟誦詩歌,接著便是肩膀,腰部與腿部都開始顫抖。
透過白布的抖動,似乎可以看到張荃孱弱的身體在妖氣的折磨下,正經受著巨大的痛苦。
一點啜泣聲從耳邊傳來,何錦釧將臉埋在丈夫懷中,肩膀輕輕抖動著,抑制著哭聲,張謙拍了拍妻子的肩,手上也在顫抖。
忽然,張荃在床上掙紮起來,纏滿繃帶的手不住地撓著臉上,背部,卻因為布料的阻隔,無法剋制這惱人的瘙癢。
“好癢——”張荃哭叫著,身上的白布竟然一條一條碎裂開來,如同有一雙透明的大手,撕碎了白布。
白布被撕裂的瞬間,幾人都清晰地看清了他腹部的黑線,似乎變淺了些,是胃部的藥,在不停驅趕著這層黑氣往上跑。
黑線來到臉部後,便盤踞在上方,眼皮之下,團團黑氣翻滾,張荃的整張臉皮似乎都被扯動,幾顆豆大的淚珠順著他的臉頰落下來。
“好疼啊,好疼啊——”張荃的臉皮被這層黑氣扯得疼痛無比,臉上已凸起了一條條血絲,又隨著黑氣的移動不斷變化。
他的身體忽然停止了顫抖,如同一條死魚一樣躺了下來,脖子靠在床沿邊,頭無力地垂了下來,腹部已經沒有了黑線,可臉上的黑線依然濃重得像一大團烏雲,陰鬱地黏在臉上。
忽然,張荃張大了嘴巴,喉嚨沉悶地咳嗽了幾聲,從鼻腔,喉嚨中都咳出了不少鮮血。
幾股黑氣,從他的喉嚨中擠了出來,如同一場妖怪的分娩。
一縷黑氣在空氣中流動,朝著杜荊竹的眼睛沖了過來,被杜荊竹揮劍斬斷。
這一下,極快極狠,隱隱有風雷之聲,黑氣剎那間消失為輕薄的塵煙。
杜荊竹劍尖橫挑,截殺了趙賀面前的一縷妖氣,一分為二,妖氣朝著趙賀的臉而去,還未碰到就已經消失。
祝慕攔在張謙夫婦之前,魔氣順著手指而出,編織了一個符陣,抵擋著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的黑氣。
而鄭如意卻被黑氣逼到了角落,她本就什麼都看不見,身處窄屋之內又不敢貿然使用暗器,只能用些簡單的法術驅趕黑氣。
鄭如意節節後退,嘴上卻不肯認輸,罵道:“等我東山再起了,不把你們這幫壞良心的妖精殺光,我就不叫鄭如意!”
杜荊竹正想過去搭救,忽然一個瓶子朝他隔空拋來,下意識接住後,一抬眼,魔尊正看著自己。
“要做什麼,我想你應該猜得出來。”魔尊挑了一下眉。
這時候了還忙著耍帥。
杜荊竹:……
他向前跑了兩步,踏著床板淩空翻了個身,劍氣又將黑氣劈碎,手腕一抖,這一下用了全力,瓶子如同流星一般,朝著鄭如意直擊而去。
瓶過之處,恍然有破空之聲,鄭如意伸手握住瓶底,瓶身帶來了巨大的沖擊力,如同一股翻滾的氣流,她上半身傾斜向後倒去,又憑借自身強大的輕身功夫穩住腳跟。
瓶子傾斜,似乎倒了一點什麼東西出來,重量極輕。
似乎有什麼東西,擦過了她的手指,從瓶中流了出來。
幾乎就在瓶中之物出來的瞬間,她黑暗的世界中忽然金光大作。
金色的光點迅速在腦中重組,幻化,移動,整間房屋的輪廓都清晰地展現在她的眼前。
連同房間內一切物品的移動,杜荊竹幾人或慌亂或從容的面頰,桌上半碗還在冒著熱氣的水,連同雪花拍打窗戶時窗欞微小的顫動,都清晰無比。
連同那一大團即將撲向她的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