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完沈淑珍,時崇直接出國留學去了。日子過得忙碌充實,他很快就把這段微不足道的戀愛經歷拋在腦後,想起李萊爾的次數屈指可數,以至於注意到李萊爾藏在回憶裡偷襲他時,時崇能很快將念頭過濾掉。
慢慢的,他徹底忘記李萊爾長什麼樣了,依稀記得是一團雲,輕盈的感覺。再深刻的也拼湊不起來。
總而言之,留學的日子非常美好。
美中不足的是,他對兔子有關的事物、對小兔子臉的女人過敏。
回國後的某次下雨天,他舉著雨傘匆匆而過,偶然抬頭,有個路人也舉著雨傘往前擎,傘面遮蓋大半張臉,只露出橢圓玉珠般精巧的小下巴 。
害得他停在路心恍惚了好一陣。
就像現在。
“下雨啦!快躲進那邊放置錄制裝置的棚子裡。 ”
“早上太陽還金燦燦地冒出來,天氣居然說變就變。”
“不是說臺風在後幾天才到的嗎?”
“別說了,再不跑連擋雨的位置都被佔沒了。”
“時總,您不躲雨嗎?”岔開五指的手掌在眼前搖晃。
“抱歉,我剛剛看錯人了。走吧。”時崇跟著大部隊跑到雨棚下。
濤濤的雨絲像從竹籃裡漏出來的芸豆,踢踏踢踏打在彩色帆布上,人多的地方聚集久了總會有些味道。陰天的鄉村像色彩鮮明的水彩畫被刷上一層渾濁的灰調。
“時總,咱方便聊幾句嗎?”
有人碰了碰時崇的肩膀,他們暢談起來。
慢慢的,其他人被時崇的談話所吸引,一點點往他身邊湊,人和人互相前後附麗,竟築成套筒般的圍城。他是實幹家那一類,極少講煽動性的內容,光靠冷淡的語調陳說預想中的鄉村對結幫扶的下一步計劃,就能贏得一票人的贊同。
不像對邊。
會場的左面也支著一個帳篷,遙遙看過去另有一堆人在圍著一個中心人物,好像在講些什麼俏皮話,引得陣陣爆掌如雷,這幾道假雷還把天空時不時傳來的真的雷聲完全掩蓋,中間還夾雜著歡笑,很可親得讓人想冒雨走過去看一看是什麼熱鬧。
半空中飄搖的雨漸次停了,雨絲的痕跡隱沒在風中。來得不巧,主辦方堪堪將傘拖車過來,也由之擱在一邊了。
活動自然照常進行,剛剛好到了就餐時間。
時崇被同行人擁在中心往安排好的指定地點走去,彷彿像河流的主幹道,無數小支流在半路一齊彙集進來,浪花滔滔捲起,一直往前奔。
人多了自然有個壞處,嘰嘰喳喳的聲音出現得會尤為頻繁。
“在對面的那個帳篷裡講話的就是她。”一位中年男子朝後方怒了怒嘴。
“這麼年輕就能被邀請了,到底夠不夠格。”另一位女士質問道。
總會有源源不斷的年輕人成為黑馬趕超前者,遭人置疑在所難免,時崇對八卦他人不感興趣,只管目視前方,腳步不停。
“時先生你好,又見面了。”輕柔的語調嘣的一下挑動時崇心裡的弦,一隻纖白的手在他面前停頓。
他打算禮貌寒暄完就走了,沒打算停留。
可身邊的人像腳底抹了膠水,僵在原地不動了,互相傳遞尷尬和看熱鬧的目光。
到底是何方神聖?
起先他伸出手輕碰了對方指尖,只那一下那熟悉感撲面而來,眼神自動被牽引,思戀地跳躍到面前這位女士的臉上。
“那我先進去啦。咱們這次要多多交流。”李萊爾莞爾一笑,翻邊衣領乘著風拂過她的側臉,在半空中描畫出舒緩的波浪線。
見到李萊爾時,時崇的眼瞳不由自主地放大收縮放大收縮,像懶漢突發奇想將灰沉沉的窗戶一抹而淨,那光亮程度連日常厭惡他的鄰居都人人贊嘆。
他強裝鎮定,剋制臉上突然出現什麼奇異的表情,等李萊爾抽回手後,才緩緩將手抽回。
“不用下次,就現在吧。”時崇眯睜著眼瞧李萊爾接下來的反應,朝她伸了伸下巴,挑釁她給出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