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把手指都舔得幹幹淨淨,他走到那個男人面前,向他抱怨:“森先生下次你來得快一點,雖然追求死亡是我的人生目標,但被醜八怪送到拍賣會絕對遜畢了,死的一點都不好看。”
“抱歉抱歉,剛剛來了個病人,再說這點小事太宰君自己能解決吧。”方才威風赫赫的男人竟然好脾氣地彎下腰賠笑。
看他們熟稔的樣子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自覺地退出準備去別的地方看看。
可就在這時一陣狂風襲來,吹得屋簷下的積雪砸進我的脖子順著裙子領口的縫隙往裡滑,凍得我一哆嗦,狼狽極了。
“那位小小姐,要不要進屋裡去暖暖。”男人[好心]招呼我。
“不用了。”我果斷拒絕,
我急忙拍打身上的殘雪,不經意間抬頭看到了那名少年的臉。他正興致勃勃地盯著我看我狼狽的模樣,臉上寫滿了幸災樂禍。
而我卻怔住了。
捲曲的黑發,鳶紅的眼,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嬰兒肥,但已初見長大後顛倒眾生的樣貌。
最重要的是,當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近乎失態地失去了表情管理,每個毛孔都在尖叫讓我上前跟他搭話。
我情不自禁地上前走了幾步,問:
“我……”我認識你嗎,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我來不及說出口了。
少年鳶紅的眼珠古井無波,靜得彷彿能聽到僧人的誦經聲隨著梵鐘的敲響在古剎中回蕩。落在屋簷上小憩的飛鳥被萬眾歸一的經聲驚醒,白羽翻飛重歸山林。我似乎也隨著飛鳥一起飛走了,隨著翅膀的起伏,大量影象如電影倒帶湧入我的腦海。
將天邊染紅的大火、冰冷的海水、野草氣味的榻榻米、沐浴露的香氣。
大雪中奔跑的兩個黑點、聽診器放在胸口冰涼的觸感、束縛帶纏在手腳上的無力。
對鏡頭念臺詞的女人、不斷閃爍的閃光燈、華服下瘦骨嶙峋的身體。
直到最後,畫面定格在了穿著黑裙的女孩雙手抱頭縮在牆角裡,她的腳下是學校統一的制服裙,眼前皮帶重重落下。
待我想起了一切之後,少年突然又出現在我的眼前,“喂,能聽見我說話嗎。”少年誇張地兩手把放在在嘴邊,“我說,能聽見我說話嗎,你是誰啊。”
你、是、誰
他的話一說出口,電影突然戛然而止,膠卷再次折疊捲起,剛才差點把我腦袋擠炸的影象又毫不留戀地從我的記憶中退出,被洗掉的膠卷留下空白的一片。
我頭痛欲裂,捂著頭跪在地上,恍惚想到這好像不是在放電影,人們一般把這種現象稱為,走馬燈。
為什麼這個少年會有這麼大的魔力,他是誰,為什麼要拿走我的記憶。
你是誰啊。
我也想問問他,卻倒在了地上。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我感覺到他扒開我的眼皮,朝走過來的男人喊:
“森先生,她想碰瓷。”
滾啊,我用盡最後力氣說道。
——
我醒來時,首先入目的是刺眼的白色,緊接著一個洋娃娃似的小女孩湊了過來,她寶石藍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我,金發垂在我的胸前,發出好聞的洗發水香味,模樣像極了教堂的天花板上由最負盛名的畫家花費十數年才繪出的天使。
我被我爸打死了??
“天使你好,這裡是天堂接待處嗎。”我喃喃自語。
小天使噗得一聲笑出來,咯咯笑著跑遠了,“林太郎,她醒了。”
原來沒有重返天堂還在人間,我有點失落。
“哎呀,小小姐你醒了,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抬起頭,是剛才在小巷遇見的那個鬍子拉碴的男人。他推開門走過來熟練地看了眼吊瓶裡滴答的藥水,把吊瓶摘了下來。
外面還站著一個人,我方才聽到了兩種腳步聲。
“要拔針嘍,害怕的孩子可以閉上眼,等我說好了再睜開。”
醫生這熟練的動作和誘哄的語氣,標準醫師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