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園還是綠意盎然的模樣,樟樹上結滿黑色的小果子,風一吹就掉到地上被路過的人踩癟在水泥路裡。
有幾個高一學生在打羽毛球,溫雨瀾走向心理諮詢室時他們停下,悄悄看著她。
溫雨瀾鼓起勇氣裝作不在意,她只想找一個老師幫幫她。
靠近,門把手擰不開,屋內昏暗沒開燈。
她的心一寸一寸漸冷。
好不容易鼓起的一次勇氣仿若被一盆大水淋濕,幾捧細小的火星尖叫哀嚎在狂風怒吼裡咽氣。指節陷進肉裡,回去時幾個學生還在看她,溫雨瀾恥辱地低下頭來。
天意如此。
只能說天意如此。
沒人能救她。
世上也不會有人來救她。
她只能看著自己一點一點墜落,無能為力。
遇到俞安安是個巧合。
正好她來十一中當心理老師。
正好學校校門靠近高一教學樓。
正好溫雨瀾向花園方向投射的目光絕望又暗藏希冀。
正好她引起了俞安安的注意。
她把溫雨瀾帶進學校的諮詢師,開口:“同學,現在沒人了,有什麼事情你可以跟我說說。”
俞安安嘴角輕輕彎起,柔順的短發垂直耳下,態度並不熱烈帶著客套的疏離。
“我……”
最後的結局是,她沉默無聲坐了半小時,本以為俞安安會不斷引導她開口,可她什麼也沒說,溫雨瀾感覺她不太一樣。
“我姓俞,之後的一週都會在這裡,你可以來找我。”溫雨瀾小心翼翼關門,門縫慢慢變小,這位俞老師的身體陷進昏黃的陰影裡,氣質漸頹。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溫母在飯桌前等她。
這個屋子實在是太小了,一進屋就是客廳,也是餐廳,還是臥室,溫母坐在堅硬的床板上起身拿碗端到桌子下盛飯。這裡樓房挨著樓房通風效果不好,還正好是夏天,溫母臉紅成豬肝色,幾縷發絲黏在側臉。
溫雨瀾把鞋子放到門口,聞言緩緩抬頭,帶著試探:“我去學校的心理諮詢室了。”
她是故意這樣說的,她就是心理陰暗想要所有人陪她一起煎熬,就當是她想裝可憐博同情吧。
溫母盛飯的勺打到碗沿發出當啷一聲脆響,之後猝然安靜下來。
沉默蔓延到每一寸角落。
“嗯,先來吃飯吧。”好久,溫母才若無其事起身這樣說道。
這回答在溫雨瀾預料中,她不再說什麼,端起飯碗小口小口吃東西。
後背黏膩的汗隱約浸透薄薄的衣料,撥出的熱氣讓空氣更加熱了,可兩個人都心不在焉沒人想到要把電扇開啟,手心一層濕潤減小了摩擦力,鐵筷一扭生菜掉到桌上。
“現在狀態怎麼樣?”溫母沒看她,聲音不自然。
溫雨瀾凝視著她,視線讓溫母堅持不住抬頭,她對上她的眼:“不好。”
訴說是沒有意義的,可還是想要說,現在她都弄不懂究竟想要怎樣的結果了。
溫母移開視線,筷子輕輕戳動米飯,把土豆搗碎,又把青菜埋進飯裡。“馬上就要高考了,你堅持堅持。”
“好。”溫雨瀾輕輕微笑。
是的,馬上就要高考了。
再堅持堅持,再堅持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