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已從劉嬤嬤那裡知道了……她已是知曉自己的身份。
況且這幾日,院子裡的侍女和護衛也在到處嚼舌根,她怎可能會充耳不聞呢。
謝靈均眼眶之中蓄滿淚,朝他跪拜,磕頭三次,行完大禮之後,在侍女的攙扶下起身,“感謝國公教養之恩,靈兒知道的,只是我去意已決。”
“罷了。”謝虞擺了擺手,過後又思及祁府,“你夫家那裡,你若是想回,我即刻便派人送你回去……只是妻位恐怖是坐不成了,一個妾位是有的,你又有孩兒傍身,往後日子還能過得下去。”
“多謝。”
謝靈均輕點了一下頭,眸中清亮,“我不做妾。”
“你為何就是如此固執……”謝虞咬了一下後槽牙,似看見了當年執拗的蘇幼音,頓時神色便冷了下來,“冥頑不靈,跟你娘一個樣。”
“他一個祁家宗子,如今又立了大功,是殿前紅人,你有什麼若不是這個孩子,恐怕早就一紙休書將你休了。昨夜,祁老夫人派人過來說了,還欲將你接回,已經是給了你天大的臉面了,你還想怎樣,靈均 ! 蘇幼音怎麼就把你也教成了這樣 !”
“罷了,你要走就走吧。”
他拂了一下袖子,冷著面大步而去。
謝靈均亦是冷笑一聲。
就在馬車已是備好之時,有婢女過來通報,祁家大爺過來了,就在堂前等她。
謝靈均微微愣住,他終究還是過來見她了。如此也好,就這樣體面的分開,往後就能無牽無掛了。
她失神片刻,便見得一陣疾步之聲,隨後,祁淮序人便立在了不遠之處的迴廊中,他身披一襲灰色氅衣,身姿挺闊,眉眼潤朗,額旁的鬢發還沾了幾片如絮般的雪花,他也未將它們拂去。
許是從宮中趕來,他氅衣中紅色官服露出了一截祥雲紋理。
他穿紅色,極是好看。
謝靈均緩緩上前,用蔥白指尖替他理著錯開的衣領,最後一次。
“怎麼亂成這樣子,這些天,過的可還好?”她忍不住,如此詢問。
祁淮序握住她冰涼的手指,放在手心裡溫住,“靈均,我這幾日都待在宮中,方才回府便聽見母親對我說了這樣的訊息。對不起,我未能及時趕來岳母這裡,我向你致歉。這是其一。”
“其二,那日我走的匆忙,只留有書信,不曾親自向你稟明去意,是因為這是一樁軍中密要,我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不過,令你擔心受怕,實在是我的不是,我向你再次致歉。”
他柔聲說完,看著她一絲情緒也無的杏眸,不禁斂聲靜氣,等待著她的發話,良久,見她毫無笑意,心頓時慌了,伸臂將她擁住,“靈兒,你盡管罵我,怪我,可是不要像現在這樣……”
“我求你。”
他這樣低微的姿態令謝靈均有一瞬的哽咽。她的確,對他存有情意。
但情愛傷人,她絕不會再任由自己墜入情網泥地。
門第難及,偏見頗深,似兩座不可及的大山,將人壓得喘不過氣來。更何況,縱然他對她眼下是有幾分喜愛,但又能如何呢,他還要一位心愛的李靜姝守在那裡。
她算得了什麼
況且,她那婆母已是將事做絕,她回去不過是自討其辱。
“敬恆。”
她嘆息著叫住他,從他懷裡退了出來,可他緊緊握住她小臂不放。
謝靈均盯著他手,無端笑了一聲,“不過是這段時日多照顧了你些,還真想與我白頭偕老啊?”